轻声低语,又哭又笑,终於摸到他的侧脸。
她看不到,她的谢南安已经落魄的像个街头乞丐,这七年间只有偶尔会被绞去过长的胡须。
她十指都是旧伤,斑驳层叠,极骇人。
慢慢地,她感觉到脖子间的杀气散去,有一双粗糙的手攥住她的手,攥在手心。这一刻,像在南疆,每每在草原上看到日出时,她总会被他攥住手,咬上锁骨,狠狠贯穿身体。
她笑,轻声说:“这天下……是我哥哥的了。他会送你回南疆,我是人质,保你性命。谢南安,别管你姓什么,回去南疆,继续做你的大将军,继续守着你的那些南疆百姓。为我活着,求你为我活下去,你活我就能活。你死,我哥哥也会让我死。”
谢南安。
七年囚禁,是我连累你。
请让我继续连累你,做个背叛谢氏祖宗的人,活着,活下去。
黑暗中的等待,最是折磨。
她想,他这么骄傲一定不肯这么做。
可当唇上压上他的,轻柔的,决绝的,狠烈的,带着血的味道的亲吻让她知道,他答应了。
她摸索着,摸到他的后脖颈,手指用力,深嵌到他的皮肉内,甚至能感觉到指缝里有粘稠的血液流出:“你若……娶了旁人,我不会放过你。”
他的唇绕过她的脸,含住她的耳垂:“你若嫁了旁人,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
“后来呢?”小王爷听得心惊胆颤。
这惊天的秘密,他竟在今日得知,姑姑已经去了,若是大师圆寂,岂不是……他此生都要独自守着这秘密。
“后来?”那日,便是两人最后一见。
他顶着背叛谢氏祖宗的名号,在南疆过了半辈子。
无妻无子。
因为他的妻在京都,是人质,他的子早就已经在母亲腹中时就没了。活着,活下去。
这是他的小妻子对他的恳求。
纵是南北相隔,今生无法再见,她也要他活着。
他们两个可以用漫长的时间来回忆那三年,在南疆,在阵前,在帐中的日夜。这样也好,他能记得的永远是那个扑到他马前,扬言要休了他的小妻子。
一年前他连马都上不动了,自废双目,出家为僧。
自此青灯古佛,赎这半生杀戮,只想这满身血债都不要牵连她。
小王爷打了个愣,从怀里摸出个护身符,递给大师:“这是姑姑留下的,也是我赶来的原因,她要我亲手交给你。”
老僧摸索着,接过,打开,倒出了一个状似人参的东西。
这是……
他的小妻子偏好中医,曾在军中为人疗伤,也曾教过他一些药材名。这是……当归。
谢南安。
我已魂归南疆,而你也当归去。
后记
谢南安,前朝谢氏十三皇子,在国破家亡后归顺萧氏王朝。一生避守南疆,因杀孽太重,无妻无子。灯烛残年时,皈依佛门,妄图洗去一生杀孽。
他半生不忠,不孝,不义,只为换那一人平安。
她活着,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