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锺灵也不理他,肆无忌惮的嗑着瓜子,顺口便把瓜子皮往下吐出。瓜子壳在众人头顶乱飞,许多人都皱眉避开。
左子穆强压怒气,又问:“姑娘在道上听到什么消息,若能见告,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也是难为他了,为了探听消息,只得言语客气几分。
见他放低了姿态,锺灵也就不再拿乔,道:“我听神农帮的人说起什么‘无量玉璧’,那是什么玩意儿?”
左子穆心中一凛,却故作茫然,道:“无量玉璧?难道无量山中有什么宝玉、宝璧么?倒没听见过。辛师妹,你听人说过么?”
看到左子穆的表演,辛双清心中冷笑,却也不好戳破,正待回答,锺灵却是等也不等,道:“她自然没听说过。你俩不用一搭一档做戏,不肯说,那就干脆别说。哼,好稀罕么?”
左子穆神色尴尬,说道:“啊,我想起来了,神农帮所说的,多半是无量山白龙峰畔的镜面石。这块石头平滑如镜,能照见毛发,有人说是块美玉,其实呢,只是一块又白又光的大石头罢了。”
凌池听了心中讥笑,老油子就是老油子,也就骗骗初出茅庐的菜鸟。
不过锺灵这个菜鸟倒是信了:“你早些说了,岂不是好?你怎么跟神农帮结的怨家啊?干吗他们要将你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
“……”凌池叹了口气,默默磕了个瓜子。
瓜子刚刚入口,不由皱眉:真苦。
但苦味儿过后,却又多了几分香甜,倒是有点像黑咖啡。
凌池正自品味,左子穆却是见反客为主之势已成,心知要想锺灵透露什么消息,非得自己先说不可,眼下事势紧迫,又当着这许多外客,总不能抓下她来强加拷问,便道:“姑娘请下来,待我详加奉告。”
锺灵听了,双脚荡了荡,道:“详加奉告,那倒不用,反正你的话有真有假,我也只信得了这么三成四成,你随便说一些吧。”
左子穆双眉一竖,脸现怒容,随即收敛,说道:“去年神农帮要到我们后山采药,我没答允。他们便来偷采。我师弟容子矩和几名弟子撞见了,出言责备。他们说道:‘这里又不是金銮殿、御花园,外人为什么来不得?难道无量山是你们无量剑买下的么?’双方言语冲突,便动起手来。容师弟下手没留情,杀了他们二人。梁子便是这样结下的。后来在澜沧江畔,双方又动了一次手,再欠下了几条人命。”
锺灵听后,道:“嗯,原来如此。他们要采的是什么药?”
左子穆摇摇头:“这个倒不大清楚。”
锺灵得意洋洋地道:“谅你也不知道。你已跟我说了结仇的经过,我也就跟你说两件事吧。那天我在山里捉蛇,给我的闪电貂吃……”
黄蓉突然问道:“妹妹的貂儿叫闪电貂?”
锺灵道:“是啊,它奔跑起来,快得像闪电一样,所以我就叫它闪电貂了。”
黄蓉轻笑一声:“妹妹这名字取得形象。”
锺灵嘻嘻一笑:“是吧!”
左子穆向黄蓉怒目而视,怪她打岔,但锺灵正说到要紧当口,自己倘若斥责她,只怕锺灵生气,就此不肯说了,当下只阴沉着脸不做声。
锺灵对黄蓉道:“闪电貂爱吃毒蛇,别的什么也不吃。它是我从小养大的,今年四岁啦,就只听我一个儿的话,连我爹爹妈妈的话也不听。我叫它吓人就吓人,咬人就咬人。这貂儿真乖。”说着左手伸入皮囊,抚摸貂儿。
凌池见二女又要说个没完,而左子穆面如锅底,隐有爆发之意,连忙道:“我说丫头,左掌门都等急了,你先跟他把话说完行不行?”
见凌池打断自己和黄蓉的畅聊,锺灵翻个白眼:“我爱说就说,不爱说就不说,你管不着。”
“……”
见凌池吃瘪,黄蓉掩口轻笑,道:“妹妹便跟他把话说完吧!之后我们姐妹再好好聊聊。”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
锺灵低头对左子穆道:“那时候我正在草丛里找蛇,听得有几个人走过来。一个说道:‘这一次若不把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占了他的无量山、剑湖宫,咱们神农帮人人便抹脖子吧。’我听说要杀得鸡犬不留,倒也好玩,便蹲着不做声。听得他们接着谈论,说什么奉了缥缈峰灵鹫宫的号令,要占剑湖宫,为的是要查明‘无量玉壁’的真相。”
听她说到这里,左子穆与辛双清对望了一眼。
锺灵自己也好奇,问道:“缥缈峰灵鹫宫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神农帮要奉他的号令?”
左子穆却也茫然,摇头道:“缥缈峰灵鹫宫什么的,还是此刻第一遭从姑娘嘴里听到。我实不知神农帮原来还是奉了别人的号令,才来跟我们为难。”
想到神农帮既须奉令行事,则那缥缈峰什么的自然厉害之极,云南千山万峰,可从来没听说有座缥缈峰,忧心更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锺灵闲吃了两粒瓜子,道:“那时我又听另一人说道:‘帮主身上这病根子,既然无量山中的通天草或能解得,众兄弟拚着身受千刀万剑,也要去采这通天草到手。’先一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身上这“生死符”,除了天山童姥她老人家本人,谁也没法解得。通天草虽药性灵异,也只是在“生死符”发作之时,稍稍减轻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楚而已……’他们几个人一面说,一面走远。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听完锺灵所言,左子穆不答,低头沉思。
辛双清道:“左师兄,那通天草也没什么了不起,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要用此草治病止痛,给他一些,不就是了?”
左子穆怒道:“给他些通天草有什么打紧?但他们存心要占无量山剑湖宫,你没听见吗?”
见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辛双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话已经说完了,锺灵扭头对黄蓉道:“姐姐,我已经说完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好啊!”黄蓉微微一笑,便和锺灵从木梁上跳了下来。
落地之后,锺灵虽然身子轻盈,却依旧发出一声轻响,而黄蓉却是脚尖点地,毫无声息。
“姐姐果然好轻功。”锺灵赞叹道。
黄蓉微笑道:“妹妹也不差。”
“不想姑娘轻功如此了得!”左子穆之前没看到黄蓉是怎么上去的,但亲眼看到她下来,那轻盈的身姿却是让他心中骇然:好高明的轻功,这女娃绝不简单。
心里这么想着,抬头看着木梁上的凌池和双儿,心思转动。
凌池和双儿见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便不再干坐着,顺势跳了下去,落地如羽,毫无声息。
左子穆差点吓尿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明的轻功,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心里害怕的直哆嗦:这这这……这三人……究竟是什么人!?
见他们也跳了下来,锺灵嘻嘻一笑,道:“咱们外面瞧瞧去,看神农帮是怎生模样。”
未等凌池他们答话,左子穆抢上一步,说道:“且慢,还有几句话要请问。姑娘说道司空玄那老儿身上中了‘生死符’, 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什么东西?‘天山童姥’又是什么人?”
虽然表面在问锺灵,其实心里却在以此来试探凌池他们的反应:若他们和神农帮是一伙的,我无量剑派今日必死无疑。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左子穆就心慌意乱。
被左子穆打断了兴致,锺灵不高兴了:“第一,你问的两件事我都不知道。第二,你这么狠霸霸地问我,就算我知道了,也决不会跟你说。”
听着锺灵的话,左子穆却在观察凌池他们的反应,见他们似乎毫无反应,不禁心里一松:想必他们与神农帮并无关联。
虽然松了口气,但此刻“无量剑”大敌压境,尽管左子穆不愿再树敌,但听锺灵的话中含有不少重大关节,关连到“无量剑”此后存亡荣辱,不能不详细问个明白。
当下抱拳道:“姑娘,神农帮恶徒在外,姑娘贸然出去,倘若有甚闪失,我无量剑可过意不去。”
锺灵不耐烦地道:“我又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再说呢,你也不知我尊姓大名。倘若我给神农帮杀了,我爹爹妈妈决不会怪你保护不周。”
说完,挽了黄蓉的手臂,微笑道:“姐姐,咱们走吧!”
见锺灵抓了黄蓉做挡箭牌,左子穆犹豫了,这一犹豫,锺灵已是挽着黄蓉的手臂走出厅外,凌池和双儿也跟在了后面。
左子穆张张嘴,很想将他们拦下,但是想到此前凌池他们展现出来的轻功,却怎么也不敢开口。
就这样,凌池三人跟着锺灵离开了无量剑派,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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