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合一把将寻人启事撕下来,然后立马感受到上面留存着一道气息。他想了想,这应该是张贴告示的人故意留的。
然后,他感受了一番这道气息后,发面气息里有着明显的指示。
按照指示,他很快来到一间客栈,径直上了客栈二楼,在一扇门前敲了敲。
“来啦来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门打开了,露出一个嘴角还粘着油渍的年轻道士。看上去不太爱卫生,若不是皮囊生得俊俏,定然会让见者生厌。只是穿着颇为奇怪,头系儒巾,里面穿着玄青道袍,外面披了红金袈裟。
庾合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那是汗味儿、泥土味儿与食物香味儿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味道。处於礼貌,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厌恶,笑着说:“见过这位道长。”
道士舔了舔嘴角,问:“你是为了那位姑娘来的?”
“正是,请问她现在在哪里?”
庾合目光瞥了瞥房间,并未看到周若生,只看到满桌子的五六人份的饭菜,一群长相奇特的香火童子正在饭桌上折腾争抢,弄得狼狈不堪。庾合无法想象用俗世饭菜养香火童子这件事,更加无法理解同这样一群看上去愚笨至极的香火童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事。
“进来坐坐吧,我慢慢和你说。”道士不断舔着脸上那一粒米,但奈何舌头太短,舔不到。
庾合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到,为何不用手,非得用舌头。他循着道士的话走了进去。
“坐,随便坐。”道士的语气显得很大方。
庾合四下看了看,一片狼借,实在难有入座之地,便笑着说:“我站着便是。”
“哎呀,”道士一脸不愿,“不要跟我客气嘛。”
庾合笑了笑,“我没在客气。”
“算了算了,你这人强得很,跟你客气不接受,不跟你客气非得往上顶。”
庾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没去多问,“道长,请问——”
还没说完,便只见道士从一只黑色地瓜状的香火童子手里拽下来一根鸡腿,“尝一尝,盐焗的,这家店做得味道很不错的。”
庾合瞧了瞧鸡腿上那尖锐的牙痕,脑海中不由得冒出地瓜状的香火童子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拚命撕扯鸡腿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笑得很勉强,“我不饿。”
“你身材已经很好了,不用减肥。”
“我信佛的,不近油荤。”
“你们这些搞佛的,就是矫情,没有油荤,哪里来的力气?怪不得一个二个面色惨黄,形若枯槁。”
“我也不算面色惨黄,形容枯槁吧。”
“怎么不,你用我这面镜子照一照就知道了。我这镜子啊,能照出隐藏在你健康体型下的病患。”
道士取出面镜子,对着庾合。见着镜子里的庾合后,立马说:“你看看,是不是面色惨黄,形若枯槁。”
“你这镜子是铜镜,照什么都是惨黄色的,镜面还不平整,显得瘦削枯槁也很正常吧。”
“怎么可能,这镜子是我太爷爷传给我的,据说是兵家大圣人亲手打造的,怎么可能不平整?”
庾合嘴角抽了抽,还兵家大圣人,我看你就是个大神棍。看到那一桌子的香火童子邋遢恶心的吃相,又被道士这么一搞,不由得露出些厌恶来。
道士捕捉到他的神情,看了看桌子上的香火童子,尴尬地摇了摇头,然后语气低沉地说:“这五个孩子跟着我也不容易,我吃什么它们就吃什么,你莫要见怪啊。”
“不见怪不见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嘛。”
道士笑了笑,“你真好,是个好人啊,难怪会到这里来,那位姑娘能认识你很有福分。”
庾合笑道,“道长说笑了。”他心里却是咬牙切齿,你还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啊!跟我扯那么多有得没得的!他沉吸一口气,然后问:“那么请问道长,那位姑娘在哪儿呢?”
却见道士又变了脸,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心急,人在这儿,又不会跑。”
庾合勉强笑着问,“人在哪儿呢?”
道士随手指了指旁边,“咯,不久在哪儿吗?”
庾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并未看到任何人,“并没有啊。”
道士偏头看去,顿时跳起来,大惊着吼道:“诶!我人呢!我这么大一人呢!怎么不见了!”
庾合心情顿时沉重起来,皱着眉认真询问:“道长莫急,好好想想。”
道士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自己脑门记下,一副舒气的模样,“哎呀,你瞧瞧我这记性,我开了两间房,把她安置在另一间放了。”
庾合咬咬牙,他忽然想一巴掌把这家伙扇死。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然后笑着说:“那事不宜冲,我们立马去看看吧。”
“等我吃——”一句“完嘛”还没结束,庾合便生拉着道士,一个瞬步,来到隔壁房间,然后推门而入。
当瞧到熟悉的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后,庾合心里吊着的一口气终於舒了下来,然后连忙迈步过去,俯身在床边。
是她,是她。看着那张脸,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庾合眼睛颤了颤,将近一个月的提心吊胆,如今见着人还在后,算是缓解了。
“若生,若生。”他轻声呼唤着。
忽地,他鼻子嗅了嗅,“怎么一股臭味儿?”
他俯身在周若生身边闻了闻,的确闻到一股臭味儿。然后,他将目光转向道士。
道士挠了挠头,尴尬地走了过来,“我找到她时,发现她掉在一家农户的鸡圈里了。”说着,小声嘀咕,“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是偷了一辆鸡圈里的小推车把她带过来的。”
庾合冷了冷眼,“为什么要用鸡圈的推车?”
道士大惊失色,捂着嘴,“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庾合凝目,“你都说出来了。”
道士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老毛病了,老毛病了。”
庾合深吸一口气,虽然这个道士在各方面都触及到了他的厌恶之处,但他还是极力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问道:“她怎么了?一直不醒。”
道士无奈地说:“肯定是摔着了呗,把那么硬的山都砸出一个坑来了,肯定摔得不清。唉,也不知道醒不醒的过来,醒过来的脑子有没有摔傻,脑子没傻也不知道会不会失忆,没有失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炼。”
“你别说了!净说些坏话。”庾合捂着脸,感觉脑仁儿痛。
庾合瞧了瞧,顿时又问:“我记得她先前不穿这样的衣服,怎么回事?”
道士说:“摔那么一大个坑,衣服肯定摔得支离破碎了啊,我偷……找了一件衣服给她穿,不然给别人瞧见了,被占便宜。”
庾合凝眉看着他。
道士若无其事地晃悠片刻后,忽然急着说:“你可不能怀疑我啊!我是个道士,对《子曰》和《清风》倒背如流,身怀阴阳太极图,最佩服游侠仗义坦诚,六根清净,一心向佛!可不会做那趁人不备,做那占便宜的龌龊事啊,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话语之间,忽然一道惊雷在外炸响,引得众人纷纷侧耳。
道士听此,更是着急,打开窗,指天大哭,“师父啊,你不能在这当儿给徒儿添麻烦啊!把你的雷收回去,收回去!”
庾合被道士一筐话弄得愣愣的,不由得问:“所以,你到底是道士,还是读书人,或者阴阳家弟子,或者墨家游侠,又或出家人?”
道士哭丧着脸,“这位施主,你可不要怀疑贫道,小生说的可都是实话啊。我连她一根头发都没碰过!”
庾合嘴角经不住抽了抽,然后无奈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来神秀湖找人的?”
道士表情转换得极快,挠着头嘿嘿一笑,“我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刚好顺带来神秀湖,顺便就问一问了。”
庾合深吸一口气,然后笑道:“总之,多谢道长了。”
“施主不要客气,这是小生该做的该做的,贫道可是心有佛祖,要兼济天下的。嘿嘿,嘿嘿额嘿嘿——”
看着道士一脸傻笑,庾合实在忍不住了,将床上的周若生抱起来,便要离去。他觉得这个道士太不靠谱了,要远离他,早些去洞天问一问叶先生如何处置。
刚走到门口,道士忽然叫住了他,“诶,施主请留步!”
庾合回过头,“还有事吗?”
“给钱啊!”
“什么?”
“我把她运过来,一路总计九百八十四万三千七百九十二里,辛苦费,你得给个……嗯……一里一文钱,你得给个九百八十四万三千七百九十二文吧,还有,这间房的房间,二十五枚下品灵石,共计张贴一百九十四万张寻人启事,成本加上辛苦费,得要个两百万文钱吧。也就是说,你需要付我一共一千一百八十四万三千七百九十二文钱,加上二十五枚下品灵石。”道士笑了笑,“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就把零头给你抹了吧,一千一百八十四万文钱,加二十枚下品灵石。”
庾合一愣一愣地看着他许久,忍了许久才把一巴掌扇死他的愤怒压下去,然后扔给他一千枚极品灵石,“不用找了!”
然后,他大步迈出,直接消失在这里。跟这个道士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要折寿。
道士喜笑颜看地将一枚枚灵石收起来,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刚踏进去,就撕开嗓子大吼:
“畜生,禽兽啊,你们五个蠢东西,给老子留一点啊!吃得那么快,等着去投胎啊!”
月末了,月票再不用就过期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