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何自然,道法徒明晰。本初之际,事无生息,受馈於天地,方可生息。年岁无往,春秋轮回,寒暑交替,青天本予安,黄天始可明,得以夅今日之际,答谢天地,以为年岁。
……”
一句接着一句地祭祀词,不知从哪里响起。
何瑶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变得寒冷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离开自己。她紧张起来。她分明地听得出来,这是何依依的声音。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在念祭词吗?念的是什么祭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传承在不断消失?
不止是何瑶感觉到了异常,在另一处等候着传承结束何元炬等人皆是大惊失色!何元炬依旧是现任家主,所以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何家的气运正在不断逸散,最为关键的传承更是不安分的四处窜动,好似要突破这何家大院,远远离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老爷子大声喝问。
祭祀紧皱着眉,细细听了一番后,面色陡然苍白起来,“《朝巳》!有人在念《朝巳祭词》!”
何元炬眼瞳色彩像沙子一样弥散,“《朝巳》!谁人可念《朝巳》啊!”
在场的除了祭司以外,都是何家的核心人物,自是知道《朝巳》意味着什么。这般祭词一般只用於镇压、封锁国运、答谢天地等等场合,用在这传承的场合,就是在捣乱。
在场的除了祭司以外,并没谁再有本事去念祭词。
“祭词可不是谁都能念的,一般除了阴阳家、道家等等学派之内专修祭祀的人以外,便要修为高深,触及了大道的人才行,或者说得天独厚的天才之辈。”祭司严肃地说。
何元炬当机立断,“现在最关键的是保证传承的安全。”他看向祭司,“明大祭司,还请你继续念祭词,酬劳一定让你满意。”
祭司点头,“你们要尽快稳固住何家气运,不让其逸散。还有那吟诵《朝巳》之人,也要尽快解决。”
何元炬也不愧是家主,只是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就定好解决办法,一时之间,整个何家都动了起来。
远处,东大院的何家陵园里。何依依站得很直,朗声地吟诵《朝巳》祭词。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苍白下去,随着吟诵的继续,他的鼻子开始淌出刺眼的鲜血。
先是鼻子,然后是嘴巴。他念一句,便涌一口鲜血出来。
再是眼睛。血浆糊在眼睛上,叫他看不到眼前之物,他便紧闭着双眼。
再是耳朵。耳朵里只是传来尖锐地刺破了一般的声音,让他感到恶心。
再是十指。他的十根手指,指甲尽数脱落,鲜红的指甲肉蠕动着,淌出鲜血浸入雪中。
《朝巳》祭词还没念完,他在雪中便成了一个血人。
在远处的第五蔷薇看着,只觉触目惊心。她不断地往肺腔里吸入冷气,这令她喉咙疼痛不已,如同冰渣子在割动一般。但她,难以止住现在的惊骇。她潜藏在何依依身周的暗处许久了,从未见过这个人对自己这么狠过。她记得,明明前一刻他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后一刻,他就能对自己这么狠了。
在战场上闯荡了好几年的她受过许多伤,感受过各种痛苦,但那都是她一点一点承受下来地。她无法想象十个指甲被生生剥离是如何地痛苦,无法想象身体里血管寸寸破裂,血浆挤压骨头和皮肉又是怎样的痛苦。
她双手握紧了,指甲嵌入巴掌里。这样的场面让她感觉无力。她是何依依的护卫,此刻却不知道如何去拯救他。空有一身本事,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只能看着。只觉告诉她,如果现在打断何依依,后果可能会更加惨烈。
“皆告苍茫……”
到最后,何依依的喉咙破了,已然发不出声音来。他就撕心裂肺地嘶吼着,硬是要将那段祭词念完。
血和着碎肉,从他嘴里蹦出来。
“……谓之煜安。”
终地,他念完最后一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其他人的气息。此刻,第五蔷薇再顾不得其他,闪身上前,将何依依背起来,闪身又离开这里。只在原地留下冰冻着的血地。
来到这里的是何元炬,一番搜寻后,他发现祭词是从这里传来的。
而当他来到这里后,这里已然是空无一人。
他站在冰冻着的血地前,不知为何,心里变得很慌张。地上的血的气息,让他感觉熟悉。只是看着,便觉得好似失去了什么。
正当他要释放神念,在四处搜寻时,从何家北大院传来又一道神念——
“传承不稳,速归!”
何元炬面色立马紧张起来,再顾不得这是谁流的血,几个闪布便离开这里。
在他离开后,一道大风在陵园里吹起,很快便将那冻住的雪地弥盖。
祖祠里。祭司知道当下何家局势紧急,因为急着念第二遍《鼎康祭词》,失去了分寸,祭词刚念到一般,便丢失了气机,然后便再也感受不到某种意志了。
然后,何瑶便清晰地发现,整个祖祠里再也没有那种气势。身体也是冰寒一片,她明白,传承从自己身体里离开的同时,将自己的血脉气运带走了。这意味着,她将不再拥有血脉气运,将无法再担任何家家主。
这件事本该让她十分开心,但不知为何,心里感觉好痛。
……
白玉山上,居心和秦三月本来已经离山峰不远了。
但某一刻,秦三月忽然感觉到什么,面色大变,什么话都没说,拽起居心就往山下跑。
居心全程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没过一会儿,她便看到山上的雾气变得漆黑一片,然后开始不断沉降,那种触感十分粘稠。
实在是速度赶不上漆黑雾气沉降的速度了,秦三月招手从小天地里唤出十几个精怪来,驮着她们两人便发疯似的往山下飞去。漆黑的像是雪崩一下,沉降得很快,一路席卷而去,将山上的一切花草树木、山石泥土全部吞噬搅碎。
然后,居心又懵了。她压根儿没想到秦三月还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召唤出这什什么么东西来!好厉害!
此刻,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秦三月知道,白玉山要显露原形了!
……
何家北大院,何元炬回到这里,来到一座矮楼里面,在某个房间打开了暗门,进了地下暗室。
暗室的走廊极长,没隔着一段距离,便是一幅画。画各有形貌,但大小一般无二。
一进到最里面,何元炬便看到何家老爷子在里面,急得来回走。
见着何元炬来了,何家老爷子急着说:“传承不稳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朝巳》的缘故吗?”
何家老爷子咬牙,摇头怒目道:“那不是最关键的,那只能影响授予传承,影响不到关键。关键在於,有人要夺我何家传承!”
此话一出,何元炬心里陡然一抽。
“请出那副画吧,要不然传承真的就要被夺走了。”何老爷子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
何元炬眼瞳缩紧,“那副画自入住这里,便从未出世过。”
“这般情形,只能如此了。夺传承之人,我们连找不找不到,定然是谋划已久,或者修为高深到我们无法触及。不请出那副画,恐怕,难以应对。”何家老爷子说。
何元炬眼瞳不断颤抖,“再等等吧,或许——会有转机。”
何家老爷子叹了口气,点头。“何家这般遭难……不是在千余年前就预料到了吗?”
“所以,才这么急着授予传承啊。”何元炬苦笑一声,“为了应对这件事,我已里外不是人了。”
何家老爷子叹气。
何元炬眼睛从苦闷,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
没有人注意到,关闭着的藏书阁里。某一间房,桌子上,一幅画正泛动着微光。
若有人瞧去,定然能看出来,那副画上,画的是白玉山以及白玉山下的何家大院。
这幅画,正变得愈来愈真实。
站在这里看的话,会有一种“它才是真正的白玉山和何家大院”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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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