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三月在这里,真是麻烦你了。”
“上次你走后,三月可真闭关五年,都没出来过,好不容易出关来,也就留了几天便走了。”何瑶一脸可惜,“我还想好好看看她呢。”
何瑶问:“叶先生有见到三月吗?”
“嗯,在中州那边儿见着了。不过现在,她还留在那边。”
何瑶有些遗憾,不过立马就释然了。她也清楚,东土不是三月应该久留的地方。这里太小了。
她回过神来,“叶先生是来取那封信的吗?”
叶抚笑道:“路过这边,想来何家看看,忽地也就知道这回事了。”
何瑶连忙起身,“那封信放在中堂了,我现在就去取。”
“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何家的掌舵人,不必这般忙碌。”
何瑶卸下繁忙,笑着说:“那封信在这里放了好些年了,从落星关寄过来的,想来对先生也是比较重要的。”
叶抚站起来,“一起过去吧,就当散步聊天。”
何瑶心里颇有感触。她觉得叶抚真的是个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人,总是为别人着想。
从南院到中堂的路上,景色不错,安静而清和。
叶抚扯家常般,问起何家这些年的事来。他语气清淡自然,像是扯家常是他擅长的本事。
何瑶也就趁此说起了何依依的事,想听一听叶抚对这件事的看法。
叶抚说:“每个人都会犯错。”
“可他已经不小了。”
“犯错跟年纪无关。尤其是情感上的问题,是人与生俱来便应对着麻烦且困难的问题。你倒不必对何依依感到悲观,他是个优秀的人,注定会成长得惊人。”
听到叶抚这样的话,何瑶心里安心不少。她真怕自己这唯一的弟弟走偏了路,一去不返。
何瑶笑道:“之前三月也是这般,跟先生一样很乐观。”
叶抚微笑一下。他想,要是何瑶知道秦三月在情感上比任何人都走得偏,会被吓到吧。
聊着聊着,便到了中堂。
何瑶把信放在了保管何家重要物品的地方。保存得很好,过去这么多年,也还像是新送到的信。
“温早见……”
叶抚轻声念了遍信上署名。
何瑶说:“是在落星关告破之后送来的。送信人说,这封信写在落星关告破前一天之内。”
关键时刻的一封信……她不由得多想。
叶抚笑道:“她没事的,放心吧。”
何瑶点头笑了笑。
叶抚没有回避何瑶,当着她的面便拆开了信。何瑶自己礼貌地躲开视线。
“先生,写信之前,我做了件错事……”
温早见很直截了当,符合她的性格。她将自己与珂媟的事说了出来,从措辞上看,她坦然面对这件事,也表明了自己犯错的事实。
“我能感觉到,落星关就要告破了。这些天里,我一直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这似乎昭示了我会有不幸的遭遇。我想着红绡,如何也无法安下心来。我相信胡兰,一定会找回她,她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死去,但我或许见不到她了。我深爱着她,刻骨铭心,即便她现在消失了,我也无法接受我在想念她时,依然犯下了那样的错误。我更加无法容忍自己去隐瞒这件事,这让我自责且羞愧。一想到我可能无法亲口告诉她我做错的事,就觉得胸口沉闷。我没有勇气写信给她,便写信给先生你。如果先生能看到这封信,再见红绡时,请向她转告我犯下的错误。”
温早见想要转告给曲红绡的话出乎叶抚预料。
他以为温早见会让他转告“我深爱着她”之类的话。事实上,她只是想告诉曲红绡自己做错的事。她不愿意对曲红绡隐瞒任何关乎到她们感情之间的事。
女人之间的爱恋细腻且独特。
叶抚只为温早见感到遗憾。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觉得曲红绡真的会对温早见升起爱恋之心。
虽然相处得并不算很久,但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大徒弟只会与大道相伴。她不会爱上任何人,动人但是孤高。
想着这些事,曲红绡那副清冷恬静的样貌又浮现在叶抚脑海中了。
自己三个学生,胡兰和秦三月都见过了,唯独曲红绡一去多年,不曾见着听着。
“想来,再见时,当是别样的风景吧。”
想来这几年的经历,叶抚觉得自己那学生曲红绡真像是一首唱不尽的曲子,总是总是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被各种各样的人念起。
叶抚收起信,在心里默默回信:你应该自己亲口告诉她。
他不会帮温早见转告。因为他知道,她们一定会再次相遇。
“谢谢你,保管这封信这么久。”
何瑶笑着摇头:“也不费什么力。”
叶抚看向远处。
何瑶见着便问:“先生可是要离去了?”
“总应该是在路上才对。”
何瑶有些故人离别的伤感,“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跟叶抚的每一次告别,她都会觉得此次一别,再难相逢了。
不同於以往,叶抚这次没有说他标志性的话——“能相见自会再见”。他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人生无处不相逢,便是青山,还是青山,只是青山。”
何瑶释然一笑。
叶抚说:“这几年,你变化了很多。想来,有些事,你已经放下了。”
“没有放不下的事。善终最好。”
“许多时候,我也会去想一想,那些永远别离的人。”
“先生再想起来,会是什么心情呢?”
“我觉得啊,世上根本没有放得下的事。但总要想个办法向前走。”
“先生是真性情。”
叶抚摇摇头,“哪里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每个人都是这般。”
听这番话,何瑶颇有些感慨。一件事,真的到了去想“该不该放下”的时候,就注定放不下了。
他们站在中堂外面的观景台上,看着远处的雕琢气太阳逐渐变得黯淡。
一阵微风吹来,送走了叶抚。
等何瑶回过神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她有些疑惑。在她认识里,叶抚不会突然消失,再如何也会说声“我该走了”。而这次,他消失得无声无息。
叶先生变了吗?
还是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他的习性?
她心里默默想:
“也许叶先生也有烦恼吧。”
这么一看,每个人都有烦恼吧。
临近年关,需要做的事太多了,很忙碌,我只能闲暇里写多少更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