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难消帝王恩 九月流火 3324 字 4个月前

男子都是如此,更何况女子?几乎没有正经人家的小姐穿胡服,胡服诚然方便,可是贵族要方便做什么?就像虞清嘉,她的衣服便是宽大的上襦,下系繁复的间色裙,里里外外要穿好几层。所以慕容檐的穿衣作风,委实非常惊世骇俗了。

虞清嘉最开始也无所谓,可是父亲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想让虞清嘉学骑射,而且还不等她同意就直接塞了进来。虞清嘉每次搭弓都会被袖子缠住,而另一边的狐狸精窄袖束腰,砰砰砰发箭。虞清嘉强行被降爲对照组,忍了几天后,虞清嘉彻底豁出去了,也让丫鬟裁剪了一套胡服。

她天真地以爲是衣物拖累了她。

虞清嘉换上了一身红色胡服,通身是鲜艶亮丽的红色,衣领袖摆还被白芷綉上了黑色的花纹。白芷原本是强烈反对虞清嘉换胡人衣服的,可是等虞清嘉穿上半成品走了一圈后,白芷默默闭了嘴,后面还亲自给虞清嘉修改了腰綫,点缀了花纹。虞清嘉穿着宽大飘逸的襦裙时柔弱清艶,仿佛时刻要随风而起,换上胡服后她容貌中的柔被冲淡,越发突出了美。

虞清嘉用力撑着弓,可还是没坚持多久,右手很快后力不继,指尖的箭羽倏地飞了出去,在低空摇摇摆摆晃了片刻,蹭的一头栽到地上。

虞清嘉叹气,她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可别说筹数了,她连靶子都射不住。正在这时,隔壁「嗡」的一声,随即前方传来箭矢入靶的声音。

虞清嘉默默磨牙,她莫非要输给一只狐狸精吗?虞清嘉咬牙举起弓箭,再次搭弓上靶。她这次使了全身的劲,等弓弦綳得不能再綳,她才猛地松手,让箭矢从指间飞了出去。

这次她倒是射中了靶子,只不过不是她的。短短片刻内慕容檐已经射出第三箭,然而这时冷不防从旁边冲来一只箭矢,将他的箭翎撞歪,本来正中靶心的箭头也由此被影响。

慕容檐终於放下弓,朝虞清嘉投来今日的第一个正眼。

事态发展完全在虞清嘉预料之外,这样显得像是她故意撞歪一般。事实上,她倒是想。

虞清嘉高冷又镇定地瞥了他一眼,说:「看什么看,夫子走的时候说了,让每人射二十箭。」

二十箭在慕容檐看来连喝水都不如,显然武夫子这样说是爲了糊弄虞清嘉,慕容檐早已精通骑射,他哪里需要夫子布置任务。而虞清嘉方才的行爲,在鲜卑族里被视爲极大的挑衅,撞歪对手的箭矢,显然需要相当高的技巧和准头。

不过,这个弱的连弓都挽不圆的女子?慕容檐心中不屑,她挑衅他,下辈子吧。

慕容檐凝神挽弓,旁边传来呼哧呼哧地使劲声。精神被干扰,放箭时就失了准头,慕容檐面无表情地放下弓,漠然道:「第二指不要压着箭翎。」

「什么?」

慕容檐已经冷淡地转过脸去,他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虞清嘉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慕容檐在指点她的姿势。

虞清嘉难掩惊讶,狐狸精竟然会这样好心?虞清嘉轻轻哼了一声,低声喃喃:「用不着你假模假样。」

虽然这样说,虞清嘉放弓的时候还是不免刻意调了一下,结果这样一来反而坏了事。这不是她熟悉的姿势,弓弦嗡地一声松开,飞快地抆过她的小臂。

炼铁工艺有限,即便弓弦刻意打磨过,边缘还是有不少粗糙的毛刺。虞清嘉嘶了一声,赶紧去看自己的手臂。

即使隔着一层衣服都被抆出血了,虞清嘉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眼睛很快反射性涌上水光。慕容檐本来不在意旁边的动静,听到虞清嘉惊呼的时候他随意回头,猝不及防看到鲜红的血液从皮肤中渗出来,慕容檐瞳孔一缩,手指立刻蜷紧。

慕容檐霍得转过头,眼睛盯着光秃秃的地面,十指松了又紧,努力克制血脉里叫嚣的对鲜血的渴望。

前几日虞清嘉的话虽然大不敬,可是慕容檐知道她说的没错。慕容家的男子,确实从一生下来就渴望着鲜血和杀戮。

朝臣们总是怨恨佞臣,都怪这帮内侍小人带坏了圣上,那他们可真是抬举这帮人了。从他的高祖开始,每一代慕容氏都要出几个异类,天生残暴无情,无法控制对鲜血的热爱。慕容家本是前朝大司马,最后却改朝换代称了皇,这其中慕容儿郎骁勇善战的家族遗传功不可没。可是世事偏偏就是这样可笑,他们家越是惊才绝艶的人物,对鲜血的瘾越强烈。

明武帝是如此,他的叔父、当今皇帝也是如此。前太子对父亲兄弟的做法十分不满,可是他怎么能想到,自己的儿子,慕容檐,就是一个顶顶可怕的恶魔。

慕容檐音律、骑射、武功天赋极高,但是他在这方面的缺陷,比祖父、叔父还要强烈。酒、女色等刺激都会加剧他的失控,所以慕容檐滴酒不沾,身边更是姬妾全无,就是爲了防止理智失控,从而再也忍不住体内对鲜血的渴望。

虞清嘉心疼地捧着自己手臂,伤口犹在流血不止。教导弓箭的夫子是个武人,不方便带丫鬟,所以白芷白芨等人幷不在近前,虞清嘉头一次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都不知道该找谁。

手臂上热辣辣地疼,占据了她绝大多数注意力,但饶是如此,她都注意到狐狸精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他背过身,上身紧紧綳着,隔着衣袖能看到明显的手臂肌肉弧綫。虞清嘉不明所以,本着好心的原则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慕容檐没有回答,过了一会,他似乎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那边有清水,把伤口洗掉。」

「见血后不能沾水,不然会留疤的。」

竟然还担心留疤,真是天真的可爱,她没有发现最危险的野兽现在就在她身边吗?慕容檐的眼睛都红了,瞳孔不断收缩,幽黑中隐隐都泛出妖异的蓝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控制力,走到水桶边将巾帕打湿,头也不回地扔到虞清嘉手里。

「把伤口盖上。」

虞清嘉还想说什么,慕容檐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消肿的。」

用凉帕子敷伤口可以消肿?虞清嘉闻所未闻,但她以爲只是自己没听说过,所以听话地将伤口覆住。

好在白芷很快就赶来了,她看到虞清嘉的手臂立刻长呼「心肝」,心疼地将虞清嘉带回去重新包扎。校场终於又安静下来,慕容檐的眼睛黑的可怕,他挽弓对准靶子,砰砰砰连发三箭,力度和准头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虞清嘉:我不想学……(被捂住嘴)

虞文竣:不,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