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嘉心结已结,开开心心地躺下睡觉去了。她闭上眼睛前,转头看向床侧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她含着微笑,轻轻道了一句:「狐狸精,我先睡了,晚安。」
她睁着眼等了等,果然狐狸精没有理她。虞清嘉已然习惯,她闭上眼,安心地陷入沉睡。
等一切重归寂静后,黑暗中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般的声音:「晚安。」
百里之外的平昌城,虞文竣正焦灼地等待着,等听到推门的声音,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刻挣扎着要起身。
「文竣不可!」来人连忙快走两步,扶住虞文竣的胳膊,「你重伤在身,安心躺着养伤才是,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虞文竣也顾不得和好友寒暄了,连忙抓住对方的手问道:「小女有消息了吗?」
平昌郡太守左右望了望,等门口的侍者都退下后,他才低不可闻地和虞文竣附耳道:「令千金平安,公子也和虞小娘子待在一处。」
虞文竣长长松了口气,自从虞清嘉出生以来,她就没离开过家人的视綫,像如今这样流落在外,孤身赶路,更是前所未有。虽然虞文竣知道他已经将绝大多数视綫吸引走,那边有慕容檐在,虞清嘉不会出什么意外,然而儿女就是父母欠下的债,虞文竣没接到确切消息,怎么也放心不下。
现在听说虞清嘉平安,虞文竣终於将心放回肚子里。困扰了他两天的巨石落下,虞文竣这才有心思关系起其他事:「那公子如何了?」
「我自从接到你的消息后就赶紧去接应公子,刚刚探子送回消息,说他们已经和公子接上綫,公子虽然受了点伤,但幷无大碍。」
虞文竣一颗心又被攥紧:「公子受伤了?」
「小伤。」平昌郡太守说完无奈地补充,「公子是这样说的,我们的人没有看到他的伤势,无从判断。谁能想到,你都狠心任由公子他们惊马奔逃,那位还是不放心,竟然又补了两个杀手过去。」
虞文竣听到这里十分震惊:「两个?」
「对。」平昌郡太守和虞文竣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骇。慕容檐仅凭一个人,在武器不趁手的情况下,竟然反杀了两个有备而来的职业杀手。这其中的凶险,光想想都让人胆颤。
慕容檐今年才十五啊,身高骨胳都还没有长开,等再过两年,这还了得?
两人沉默了一会,平昌郡太守率先说:「公子有勇有谋,行事果断,这是好事。日后举大计,以公子之身手才干,必能服众。」
虞文竣也点头称是,可是他心底却漫上一股说不出的沉重。骁勇善战是好事,可是若是过了头,就是灾难了,尤其是虞文竣想起慕容檐的祖父、叔父犹有先例在前,他就越发没法安心。
虞文竣想着,等安稳下来后,他似乎应该多给公子安排些仁治之课。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当下慕容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该如何,公子怎么说?」
「公子说让我们按兵不动,明面上做出寻找女儿的架势就好。这几日他下榻的客舍落脚了一队商队,公子冷眼看了几日,打算借着商队的名头去兖州。」
「跟着商队,这再好不过。」虞文竣放心,乱世敢在外行商的,无一不是有技傍身,慕容檐和虞清嘉跟着商队走,多少也能掩藏些行踪。可是虞文竣还是不放心,说:「话虽如此,但是当真留公子一人在外还是太冒险了,你安排几个身家清白的人,偷偷潜入到商队中,远远跟着公子和小女。说来惭愧,我的幼女从小娇惯,这一路恐怕要闹不少乱子了。」
平昌郡太守对虞文竣的计划十分同意,慕容檐是太子唯一的血脉,慕容檐失踪后,朝中多少人暗暗参与其中,无声地掩护着慕容檐,他们可不敢让慕容檐出任何闪失。太守拈着胡子笑道:「文竣兄过谦了,令千金勇敢坚韧,遇到这种变故都镇定自若,几乎比我们这等大人都强。何况这一次险里逃生,多亏了六娘子掩护。若不然,恐怕这次我们和公子都凶多吉少。」
虞文竣点头,显然也心有余悸。当日若不是虞清嘉和慕容檐在同一个车上,他们绝不会这样轻易地糊弄过关。他之前转移慕容檐的动作还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不过这次皇帝寻了一遍却无果,想必会怀疑到别人身上,他这里暂时能安稳了。
虞文竣又和平昌郡太守商量了许多细节,日后如何声东击西迷惑邺城之类,而与此同时,西松镇的商队已经整装待发了。
慕容檐换上行装,站在一架马车前等候。他身上罩了长长的幕篱,白纱层层叠叠,长及膝盖,从外面只能看到素色的衣角。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红着脸走到虞清嘉二人的马车前,手指无意识揪在一起:「虞姑娘。」
慕容檐站在马车前等虞清嘉,听到这个称呼,眉梢轻轻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