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难消帝王恩 九月流火 2857 字 4个月前

第52章 骚气

虞清雅将虞清嘉支使的团团转,然而一到喂药等光鲜又表功的环节,她就又将表现的机会抢走,这样一天下来,明明所有的活都是虞清嘉做,可是功劳却全算在虞清雅头上。

这种门道在高宅大院里幷不罕见,年长的丫鬟欺负刚进门的新人时就经常这样。一时间众人看向虞清嘉的眼神都充满怜悯,可是虞清嘉自己却依然安安静静,不争不抢,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在此期间,虞老君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其余时间一直歪在床上闭目养神,显然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架势。李氏看到虞老君不管,她揣测了片刻,猜到方才虞清嘉当众顶撞老君,还是惹老君不悦了。也是,明明是虞文竣写来的信,即便是写给虞清嘉的,可是老君乃是长辈,长辈要过来看看怎么了?李氏对那封信也抓心挠肺般记挂着,不知道虞文竣在信里说了什么?他也真是,竟然对她这个正妻一句话也不捎。

李氏明白了虞老君内心的想法,猜到虞老君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虞清嘉,好让虞清嘉知道别以爲虞文竣回来,以爲有人撑腰,她就可以张狂了。虞家终究还是虞老君说了算。

这样一想李氏底气越发足,她看到俞氏留下来的这个女儿就心气不顺。俞氏生前处处压她一头,现在俞氏的女儿还要给雅儿惹麻烦。李氏当然知道虞清雅上次回来病倒,就是因爲虞清嘉。虞清嘉靠弹琴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让虞清雅狠狠丢了次脸。李氏挑剔地打量着虞清嘉,真是怎么看怎么气不顺。虞清嘉去外面换新水,端进来后,虞清雅接过来摸了摸,挑鼻子瞪眼地说:「你怎么办事的,又凉了。」

这话一出,整间屋子都静了静,就连侍女都能看出来虞清雅在故意找茬。李氏见此,悠悠说风凉话:「不过是伺候长辈喝药,这么简单的事,六娘都做不好吗?」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仿佛虞清嘉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虞老君的侍女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四小姐好歹是同辈,暂且不说,大夫人可足足比六小姐大了一辈呢。欺负没有长辈庇佑的小姑娘,也亏李氏做得出来。李氏也就仗着六小姐没有母亲、祖母替她出头,若是郎主虞文竣在,李氏哪敢说这些?

虞清嘉听到这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眸子赔了个不是,态度要多温顺有多温顺:「是我笨手笨脚。我今日给大伯母和四姐添了这么多麻烦,内心十分过意不去,大伯母和四姐连着好几天侍疾,想必负担不小,不如今夜我来替祖母守夜吧。」

虞清雅回头和李氏对视一眼,虞清雅假惺惺说道:「这怎么好,你还是小辈,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让你来守夜呢……」

「能爲老君守夜是我的福分,反倒是四姐和伯母连轴转了好几天,今夜就好好休息吧。」

虞清雅嘴边划过一丝笑意,随即赶快掩饰下去。她还在装模作样地推辞,虞老君听到后,淡淡开口:「李氏和四娘在我这里已经伺候了很多天了,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知晓你们的孝心,但是自己的身子也不能熬坏了。我又不是那种霸道专横、不体恤晚辈的人,既然六娘说要替你们的班,那你们今夜就回去歇着吧。现在天也晚了,路上又冷,你们没必要折腾一回,干脆就在我这里睡下吧。」

听到虞老君的话无疑所有人都吃惊了,李氏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说道:「这怎么好,怎么能这样叨扰老君……」

「有什么可叨扰的。」虞老君说,「都是一家人,反正寝具都是现成的,让丫鬟们给你们铺一床新被褥,你们就在我这里睡一晚吧。」

长辈赐饭都是极其荣耀的事情,能被长辈留下就寝就更是了不得的殊荣了。李氏和虞清雅站起来道谢,眼角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气。

虞老君住在最大的一间屋里,碧纱橱里边还套着一间,虽然采光不好,可是床榻、罗帐等细软都是齐全的,李氏和虞清雅两人就要睡在这里。虽然同时留在虞老君这里,可是得老君特意发话睡在里间,和搬一张小塌守夜完全不同。丫鬟们进进出出,到里面替换全新的寝被,虞清雅经过虞清嘉时特意停下,笑着说:「六妹,我先去休息了,今夜就辛苦你了。」

虞清嘉也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呀,差点忘了提醒六妹,爲老君守夜尤其要警醒。现在夜里凉,每隔半个时辰一定要起来看看,爲老君盖被子。还有,老君稍微一动,你就要起来候着,以防老君想起夜、喝水却见不着人。除此之外,老君翻身、蹬腿等你也要注意,老君夜里有时候会抽筋,一发现苗头就赶紧给老君按摩,别等老君疼起来了你才木呆呆地发觉。爲长辈值夜,最要紧的便是心细谨慎,宁愿自己多起来几趟,也不能让长辈不舒服。」

虞清雅这些条条框框罗列下来,即便是给皇帝侍疾也不过如此了吧。前几日就算是虞老君病得起不来的时候,也没见虞清雅自己这样做过。何况,前几天起夜虞清雅只是动动嘴皮子,自己幷不上手,可是现在她却赶走了丫鬟,存了心爲难虞清嘉。

真照虞清雅说的那样值夜,一晚上都合不了眼,恐怕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俞氏年纪轻轻病逝,其中就有晚上一熬一宿,被拖挎身体的缘故。

虞清嘉想到俞氏曾经的事情,嘴边的笑越发深了。她深深地看着虞清雅,神情温顺,眼底却似乎有不一样的光:「好。四姐的提醒,我都记住了。」

虞清雅得意地笑了笑,她抿了抿鬓边的发,道:「六妹一夜不回,用不用派人回去说一声?」

二房现在幷没有长辈,仅有一老一弱两个奴仆,能和谁报备行踪?虞清嘉不期然想到慕容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说:「不必了,银珠上午跟着我一起出来,她知道我的行踪,没必要特意说了。」

以慕容檐的性格,他连其他人死活都不管,又怎么会在意她去了哪里呢。反正在虞家祖宅里,总不会出事的。

虞清嘉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外面似有响动,隐隐还有丫鬟说话的声音。虞清雅转过头问道:「这么晚了,是谁?」

虞清嘉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测,她都顾不得说话,立刻匆匆跑到外面。一掀开门帘,夜风扑面而来,寒气逼人。虞清嘉即使之前就隐隐有预感,现在看到夜色下的那个身影还是震惊了。她顾不得穿披风,提着裙角快步跑下去:「你怎么来了?」

虞清嘉跑近时踉跄了一下,慕容檐伸手接住她。一接触到她冰凉的手指,慕容檐的眉梢不由一动:「手怎么这么凉?」

虞清嘉自己都没注意,现在被慕容檐一说,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是冰冷的。她摇摇头不在意这个问题,趁夜深了其他人看不清楚,虞清嘉凑近了,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过来了?这里人多眼杂,若是他们记住了你的容貌……」

虞清嘉知道慕容檐身份特殊,越少被人注意到越好,即便他现在有女子身份掩饰,可是他长成这个样子,只要露面就一定会被人记住。不说别的,不久之前颍川王才刚来过虞家呢,若是被眼綫看到,这可如何是好?

「来找你。」 隔着夜色,慕容檐的脸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黑白分明的色彩。他的眼睛尤其惊心动魄,隔着一层朦胧的夜幕,只能看到其流畅的綫条,幽深的眼珠,像深渊又像宝石,像危险又像蛊惑。当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时,任何人都会不自觉屏住呼吸。慕容檐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她,缓缓道:「你明明说了很快就回来的,可是你失信了。」

虞清嘉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出门前她似乎随口说过,她会快去快回。虞清嘉汗顔,连忙说:「幷不是我故意食言,而是实在没办法脱身。我上午出门时没想到自己会被留下来侍疾,这才和你说很快回去……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你不必说对不起。」慕容檐抬起手,拦住了虞清嘉剩下的话,「你永远不必道歉,无论冲到或者失约,都不会是你的错。若你没有如约赶来,那必然别人生事,这才耽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