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幷没有被虞清雅影响到,可是虞清嘉知道,虞清雅的话幷不假。
虞老君对传宗接代十分执着,现在她久病缠身,自知时日无多,恐怕越发执拗要看到曾孙。虞清嘉自嘲一笑,真是可笑,她明明就是父亲的血脉,可是在虞老君这等人眼里,虞文竣却是「暂无子嗣」,有「绝嗣」危险。
白蓉担忧地看着虞清嘉,身爲子女却摊上这种事,恐怕虞清嘉比谁都难受。虞清嘉摇摇头,笑道:「我没事。先回去吧。」
虞清嘉自己说没受影响,可是连续几天她都闷闷不乐。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花蕊发呆。现在春天进入尾声,许多花都落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花蕊,以及葱绿色的叶子。虞清嘉盯着花枝出神,忽然耳边风声响起,头顶上哢塔一声,收拢起来的竹帘霍然滑落,刷的一声遮住窗户。
虞清嘉听到头顶的声音下意识地往后躲,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就被竹帘挡住了。她惊愕地眨眨眼,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是什么东西,让你看的这样专注?」
虞清嘉回头,慕容檐悠然走近,施施然坐到虞清嘉对侧。虞清嘉看到来人便明白了:「帘子是被你放下来的?我明明记得竹帘是系起来的,你做了什么,系带怎么会突然松开呢……」
慕容檐伸手按住虞清嘉的头,将她的视綫从竹帘移到自己身上来。他说:「不过一些小伎俩,如果你喜欢,我一会教你。不过,我却不喜欢你长时间看着别的东西。」
虞清嘉有些尴尬:「我只是看着一棵树而已。」
「树也不行。」慕容檐口吻平淡,理直气壮,「除了我,任何东西都不行。」
虞清嘉脸红了,她用力瞪了慕容檐一眼,手指缓慢缠着自己的腰带:「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最近你似乎很忙,每天都神龙见首不见尾。」
「确实有一桩要紧事。」
虞清嘉听到这句话严肃起来,她正色问:「怎么了?」
慕容檐看着虞清嘉,慢慢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虞清嘉等了一会,奇怪地问:「然后呢?你说话怎么总说半截。」
「没有然后。」慕容檐的口吻平淡,却十分理所应当,「你郁郁不乐,就已经是最大的事情。」
虞清嘉怔了一下,脸颊不受控转红。她视綫移到另一边,幷不看着慕容檐,嘴边却不由带出笑:「你乱说什么,情绪变化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我刚才不过是想事情而已,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未必。」慕容檐浅浅一笑,对虞清嘉伸出手掌。他的手修长白晰,平摊在阳光下好看得不可思议:「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吗?」
虞清嘉眼睛不由落在慕容檐的手上,她的视綫慢慢上移,看到他笔挺的肩膀,精致的下颌,最后撞入一双绮丽的眼睛中。虞清嘉每看一处都在心底感叹,世上怎么有人能长成这样,她的神志被美色诱惑,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就呆呆点头:「好啊。」
慕容檐了然一笑。他俯身拉住虞清嘉的手,不等虞清嘉反应就将她整个人都拉起。虞清嘉被美色晃得失神,等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外面了。
虞清嘉终於想起自己刚才的傻样子,她居然被慕容檐的美色迷惑,还当着本尊的面失神。虞清嘉尴尬地恨不得捂脸,她想偷偷把手抽回来,慕容檐察觉到她的打算,反手握紧,还警示性地捏了捏。
一阵风吹过,落英缤纷。慕容檐一身白衣站在落花如雨中,美好的如同幻境。虞清嘉抬头看着这一幕,忽然就不忍心将手抽出来。他们从来没有谈过这件事,可是虞清嘉却知道,慕容檐这几日这么忙,是在准备离开的事情吧。
她蓦地有些伤感。一叶花瓣落在慕容檐发间,虞清嘉眼尖看到,抬手想替他摘去。
她记得也是去年四月,她第一次见到慕容檐。没想到眨眼间,他们相识都已经一年。虞清嘉现在才猛地发觉,这一年慕容檐长高了许多,肩膀也比初见宽阔。现在的他容貌更胜往昔,可是再说是女子,就有些牵强了。
虞清嘉想替他拂去落花,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够不到。虞清嘉踮起脚尖还是不够,她拽了拽慕容檐衣服,说:「低头。」
慕容檐含笑看着她的动作,却幷没有配合的意思:「我不。」
虞清嘉踮起脚尖试了几遍都不够,她有些恼了,瞪他道:「别捣乱!你头上有花瓣,我帮你拿下来。」
慕容檐依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甚至还无辜地摊开手掌,说:「我不捣乱,那你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