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还好晚上还有瞿长桥的陪伴,否则她真不知道如此孤单寂寞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然而没想到瞿长桥不知何故,突然也对「那个妾」产生兴趣了。

这夜,翻云覆雨后,她疲累而满足的躺在瞿长桥的怀里,拥着她的男人突然问了,「那个人既不跟家人用膳,也不跟人打交道,她一直窝在别院是在干嘛?」

「什么?」她心头大惊,「什么那个人?」

「就是我娘纳进来的冲喜小妾。你是她的丫鬟,应该很清楚吧?」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她的事情?」

「因为她实在很神秘。」瞿长桥道:「娘说她只有在早膳之前会过去请安,之后就不见人影,怪的是,她在娘去提亲时,提了很多要求,嫁进来后却像没了声音的闷葫芦,甚至在田嬷嬷未过去替她量身订制秋服时,就穿着与仆人没两样的衣裳,也没任何怨言,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据我所知,她婚前提出很多要求,是为了保障年迈病痛的娘亲往后的生活,不是她个人贪得无厌,她人其实还不错的。」有了替自己辩解澄清的机会,崔东珺一时激动得小脸儿涨红。

「你是说,她完全是为了岳母,而不是为了个人的私慾?」

「当然不是!」崔东珺用力摇头,「她其实还满乐天知命的,只是怕她离开之后,孤苦无依的娘不知该如何过下去,才会大胆的提出这么多要求。」

「那她这么神秘,一整天不见人影又是为哪桩?」

「这……」

「她难道一点都不想跟家人打好关系?不想做个孝顺的媳妇,讨婆婆的欢心?」

「这……」

「她只顾着自己的娘亲,嫁进来后却是随心所欲,未尽媳妇孝道,你说她自不自私?」

「我想她没这个意思的!」崔东珺急道。

她也想跟瞿府的人打好关系,可或许如母亲所言,她一开始就做错了,故何氏就是看她不顺眼,整间瞿府更是传着她的不实谣言,教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后竟只能撒谎当奴婢,才能有个立足之地。

「不然呢?」瞿长桥冷笑,「她不曾对婆婆嘘寒问暖,也未伺候病重的公公,一个人在别院逍遥自在,岂不可恶?」

崔东珺抿着唇,沉默。

「狗受恩惠也会汪汪叫两声,你说那个女人做了啥来表达感微之情?这样你还敢说她人不错?」

可他们瞿家人不也对她置之不理?

将她丢在别院之后,就不理不睬,一整天未见半个人过来招呼,身上的衣物简陋,还被误认为奴婢。

可她一点都不后悔跟小青与厨房的厨娘们交朋友,若不是她们,她早就被孤单与寂寞杀死在这间别院了!

且若不是小青将她带入厨房,根本没人关心她的三餐与生活情况,真要跟狗儿比,她还曾经亲眼见过何氏逗弄养在后院的小花狗呢!那样温柔的微笑是不曾给予过她的……

可平日在何氏面前伶牙俐齿的她,在瞿长桥面前,就龟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怕说太多引起他怀疑,她更不想跟他吵架,因为他是她最心爱的人,她一点都不想惹他生气。

思索了好一会,她也仅能避重就轻的说:「我想她应该是有苦衷的……」

「苦衷?」瞿长桥再冷笑,「明日我跟你一块过去别院见她。」

「见她……做啥?」崔东珺大惊失色。

「她总是我的妾,去「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恐怕这不是单纯的「关心」吧……

崔东珺心头发慌,「可是我不知道她何时才起床。」

「我到了,她就得起床。」他语气强硬。

「可若我跟你一起出现,引起她怀疑怎么办?」

「怀疑什么?」

「怀疑……我们之间……」

「就算被她知道又有何妨?我需要去在意一个不孝媳妇的心情吗?」

无助的眼望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瞿长桥却误解她眼中的忐忑。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他将崔东珺搂得更紧,「若你会担心,我随时可以把你调过来,不让你被她欺负。」

「不会的!她不会欺负我的,她人很好的!」

「谁晓得!」瞿长桥冷哼,「若她敢对你不利,尽管告诉我,知道吗?」

「嗯……」她沉重的点头。

「休息吧!我累了。」瞿长桥调整了一下睡姿,下颚顶着她的头顶入睡。

而崔东珺则是一夜无眠。

「她人呢?」瞿长桥紧蹙眉头瞪着空无一人的斗室。

「或许又是出去乱逛了吧!」崔东珀心虚的回道。

「这么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未免太离谱!

「她……」崔东珺慌乱的找理由,「她一向起得很早,可能是因为出嫁前必须喂鸡鸭、种菜,还要准备家人饮食的关系,所以都是天未亮就起床了……」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她还是因为心里有鬼而虚了尾音。

「上次她也是逛到都快午膳时间了,人还没回来,这瞿府真有那么好逛,天天逛得流连忘返?」他才不信,「恐怕是偷溜出府,不知上哪去了吧!」

「不会的!」崔东珺连忙摇头,「上次你告诫过后,我有转告她,她说她不会再犯的。」

「那好!」瞿长桥一屁股坐上圆凳,「那我就……」

臀下突然传来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他就跌坐在地上了。

「你还好吧?」崔东珺正想过去扶他,他就跳起来,回身瞪着已经不成型的圆凳。

「我有胖到坐垮一张圆凳?」好歹他也算是身形修长,连壮硕都算不上,真是岂有此理!

崔东珺噗哧一声笑出来,「不是你胖,是这里的家俱原本就老旧,加上别院的湿气较重,平日我坐还行,你坐就承受不了了。」

瞿长桥动手推了推一旁的圆桌,桌身果然发出「吱呀」的噪音,好像他再多用点力,也要跟椅凳一样垮成一堆了。

他抿紧嘴,走入以屏风相邻的寝室,像是忽然想起了啥,又回身端详那屏风,只见它早就断了一脚,不知是谁拿了块石头顶着的。

他再走近西边的衣箱,三层衣箱仅有两层放了衣裳,一层是新做的秋服,而另一层则是洗得发白的粗布衣。

「这些衣服,我似乎见你穿过。」他指着粗布衣。

血色迅速从崔东珺脸上退去,「这、这的确是我的衣服,是少姨太准许我放的。」

她轻咬了咬下唇,「不行吗?我的衣服不能跟少姨太的放在一起?」

「我没这样说。」他将放着簇新秋衣的抽屉翻了翻,「『那个妾』仅有这些衣裳?」

「对啊!」一提到新衣,崔东珺就忍不住笑,「有新衣裳穿,我……少姨太可乐得,这些衣裳的质料都好,非常舒服,一点都不咬人肌肤。」

瞿长桥深沉的瞥了她一眼,「阿珺,你说,瞿家对她好不好?」

她神情紧绷,「我想……也算可以了吧!至少承诺的丫鬟、聘金都有给了……」

「真心话?」

她僵直的点头,就怕让「那个妾」的声誉更差。

经过昨晚那一番谈话,她心知肚明瞿长桥对她这个冲喜小妾有多厌恶,或者该说,整个瞿家上下都对她多所怨诽。

她们接受「阿珺」,却讨厌「那个妾」,她好害怕真相揭穿的那一天,再多加一条「欺骗」罪名,她在瞿家恐怕真是万劫不复了!

然而她却没有任何解套的方法,欺骗的时间越久,就越难开口坦承,甚至已经无法坦承了。

「那她呢?她觉得瞿家对她好不好?」

「我……」她吞了口唾沫,「我不知道……」

「从未听她提起?」

崔东珺狼狈的摇了摇头,「她很少跟我聊这方面的事。」

「不然她都跟你聊什么?」

「呃……就……就聊些她家的事,母亲的事……」

「她家是干啥的?」

他为何要逼问这么多?

难不成是他发现了蹊跷?

「好像也没干啥,就是养些鸡鸭、种点蔬菜,自给自足罢了。」

养鸡鸭?种蔬菜?瞿长桥脑中闪过一栋小小的房子外头围着大大的庭院。

「是在自个儿家里养?」

「对……对啊……」

「那院子不就得很大?」

「听说有房子的好几倍大。」

「是吗?」他双手环胸,「她叫啥名字?」

「啊?」

「『那个妾』叫啥名字?」

「这……她是你的妾,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叫啥名呢?」崔东珺干笑。

「我对她一直没兴趣,自然连她的姓名也不想去知道。」

「那为何现在又要问?」

「因为我好奇。」

「你……对她起了兴趣?」

「是。」

「你该不会想要有二心了吧?」她自眼睫下睨他,那模样好似十分委屈,更是担心。

「傻瓜!」他走上前来用力捏了捏她的嫩颊,严肃的脸松缓了些,「我在考虑休离她。」

「休离?」她脑中一片空白。

她当然明白他指的是她,也就是「那个妾」,不是要休离「阿珺」,但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啊!如果「那个妾」被休了,她还能在瞿府待下去吗?

「告诉你理由了,这下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了吧?」

「喔……呃……」她回过神来,「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是奴婢,总不好直接过问主子的名字。」

「完全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崔东珺用力摇头。

「没关系,我再去问娘。」他拉开床上铺得整齐的被褥,「现在,我就坐在这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