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明珠不大,并不算珍贵。那时他在手中把玩,她看着喜欢,他便送给了她。她如获至宝,寻了工匠将它扣入红绳中,一直不曾取下来,哪怕她最气恼他的时候,哪怕是十年后。
她想将珠子扔了,可此时珠子光泽竟亮如灯火,渐渐由黄至白,直至变得刺眼。她惊愕看着,一时忘了膝头疼痛。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白光。
对……就在她回到十年前的那晚,陆无声死去的当晚。她紧握夜明珠,蜷在被子里,看着它入眠。
然后……她就回到了十年前。
她心头猛地咯登一声,就在似要解开谜团之际,突然夜明珠散发万丈光芒,照得夜如白昼。
「咚——」
「姑娘?姑娘?您可是醒了,可要添些炭火?」
喜鹊的声音当真像喜鹊,叽叽喳喳的,一直钻入她的耳朵里,挠得有些痒。
云照翻了个身,觉察到身上温暖,探手一摸,就摸到了柔软被缛,舒服极了。她呢喃一声,忽然觉得不对劲,蓦地坐起身,身上被缛悄然落地。
她诧异地看看左右,这分明是自己的床。抬头往外看去,月光稀薄,但也能看得出这就是她的闺房。
难道她刚才做梦了?
她并没有回到十年前吧。
云照一瞬欢喜,那祖母也没有死呀!她立刻俯身去找自己的鞋,恨不得现在就跑到祖母的房中见见她,再跟她说说方才她做的诡异的梦。
手指传来轻微触感,正是鞋子。她拾起便要穿在脚上,片刻手指就僵住了。
屋外月色稀薄,但星光璀璨,此时从床上探身出来,已能将屋内的东西看个仔细。而手中的鞋子……很小。
「咚咚——」
鞋子从手中剥离,掉落地面,叩出两声闷响。云照抬手颤颤摸向自己的脸,软而圆润,并不是成年后的她。
原来方才才是做梦。
云照神情失落,呆坐在床边,怔怔看着地上翻转的鞋子。视线微微收回,便看见她的脚了,白净而又细嫩,是少女的脚。
她往后倒身躺下,心情如坠地狱,瞬间没了气力。
「姑娘?姑娘?」许是不见回应,门外人嘀咕道,「估摸又是在说梦话。」
声音很轻,但云照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缓缓睁开眼,白日的时候喜鹊哭成泪人,嗓子都哭哑了,可这会听来,却如往常清脆俏皮。
她慢慢坐起身,连鞋也不穿,动作突然快了起来,几乎是刹那就跑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着实将守门的下人吓着。
喜鹊自小就跟在她身边,少了几分主仆间的拘谨,这会不由嗔道:「小姐呀,您总这样毛毛躁躁的,夫人又该说您了。哎呀!竟然连鞋都没穿。」
她脸色一变,半推半劝送她回屋,急忙找了条毯子给她裹上脚。
云照看着未穿丧服的她,又瞧瞧外头廊道,并没有挂上丧事白绸。她愣了片刻,抓了喜鹊的肩头就问:「我几岁?」
喜鹊哭笑不得,见她认真,才答道:「您十四啦!再过一个月就及笄了,可以梳漂亮的发髻了。」
云照咋舌:「那、那今日是几月几日?」
喜鹊觉得等会她该去请程大夫过来,给她看看。不对,程大夫有事出门,不在大宅。她回了神道:「已过了子时,今日便是腊月初八了。」
话落,她便瞧见自家姑娘神情怔然,像是受了巨大冲击,完全没了魂般。她这才觉得她当真不对劲,要起身去告诉夫人。谁想突然听见她朗声大笑,是发自肺腑的哈哈大笑,从未听过她这种笑声直接将喜鹊吓懵了。
「姑娘,您别吓我。」
云照却已抑制不住心中巨大的欢喜,只因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又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的腊月初八!
这个时候祖母没有死,他们也没有得罪定北侯,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原来这两次她都不是重生在十年前,而是回到了十年前。
那如今的她,如同神灵附体,知道了许多人不知道的事。
喜鹊颤颤地看着还在笑的自家姑娘,真觉得她该找的不是神医,而是道士!
「喜鹊,你去一趟厨房。」
喜鹊回神:「啊?哦哦,姑娘您饿了是吧。」
「不是。」云照拍拍她的肩膀,两眼弯弯,明眸里是藏不住的浩瀚星月,「你去告诉厨子一声,让他把粥熬烂一些,尤其是——杏、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