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产业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找个常年不用的小黑屋十分容易,云照怕无人看守时那太监醒来跑了,於是将他捆了个严实,绑在床柱旁,让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这才和万晓生出来。
迎面寒风一吹,她才猛然想起还要去陆家,那喜鹊早就该到了,到了那见不到自己,等得久了急了,只怕会直接问陆无声她来了没。那指不定陆无声会多想,她想到这,忙跟万晓生告辞,自己往陆家跑去。
地上的雪刚被扫净,这会又铺了白白一层,地面湿滑,跑起来得压着力道,着实费力。
寒冬天冷,两旁的商舖基本都关了门,只剩寥寥几盏灯笼悬在途中屋檐下,隐约映着点点星辉,让她顺利前行。
街道寂静,稍有一点声响都能听见,道路另一边,似有匆匆脚步声,正往云照这个方向过来。才历经过生死的云照忙顿步,没有往前,侧身躲到旁边柱子后面,不敢用力喘气,想等那人过去再出来。
寒风拂过,灯影摇曳,被光火映得颀长的影子映在薄薄雪地上。云照趴在柱子后头,屏气等那人过去。可片刻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前面,停在她方才停下的地方,往四下看去。
许是天气太冷,风也太冷,男子又没系披风,唇和手都冻得紫红,看起来冷得不行。他顺着地上浅浅的脚印往柱子那看去,随后就看见一个姑娘往他跑来。见了她,陆无声才松了长长一口气,伸手将她接入怀中。
「喜鹊说你不见了……」陆无声轻轻叹气,「她都急哭了。」
云照抓了他的手为他暖着,看着他,他就提喜鹊着急,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也很着急?她又探手去捂他的面颊:「我没事,人多,走散了。后来的确是出了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陆无声心头一紧:「什么事?」
云照说道:「有人要刺杀我,那个人,就是我说的那个有兰花香气的人。」
「程冲?」
云照摇头:「我想他不是程冲,也就是说,他不是七皇子的侍卫。他是个太监,而据你所说,程冲并不是一个太监,所以很明显,十七公主说谎了,要杀你的人,也绝不会是七皇子。」
「太监?」陆无声神色微顿,末了他又否定了一瞬出现的想法,「不可能是圣上。」
「你是如何想的?」
「七皇子的母妃虽然不是最受宠的妃子,但是七皇子为人勤奋聪颖,是皇子中最得圣上宠信的,甚至早有传言圣上要立七皇子为太子。可如今发生的事,每件都是针对七皇子,想将杀我的罪名嫁祸给七皇子。这也不难猜,为什么那人执意要杀我,而不是对陆家的顶梁柱,我的父亲下杀手。」
云照突然明白过来:「如果是杀了你,又将罪名嫁祸给七皇子,那陆伯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放过七皇子,到时候就算圣上再怎么宠爱七皇子,也没有可能将他立为太子,更不可能让他继位。」
陆无声点点头:「我们大可以换个想法,既然排除了圣上和七皇子,而这些事事情又处处针对七皇子,挑拨我们陆家与他的关系,那那个凶手,很有可能是与七皇子敌对的人。」
云照嗓子忽然有些干,因为这个想法有些可怕,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那个人会不会也是皇子?而且……是三皇子?」
「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你说,那天三皇子要单独见你,你拒绝了,随后就发生了十七公主那件事。十七公主说画像上的人是七皇子的护卫程冲,如今证明她说了谎话,那她应该已经入了那位皇子的阵营。所以她和三皇子结成了联盟,也不是没有道理。」
「三皇子虽然不及七皇子得宠,但也是圣上倚重的皇子,加上十七公主……」陆无声真觉得那已然是铜墙铁壁,「是否真是三皇子尚有疑点,但里应疏离十七公主,尽量不与她再起纷争,免得惹怒她。」
那些藏在暗处可怕的人一一浮出水面,云照反倒不那样惊怕了,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死了。
察觉到他的手暖和了些,云照才缓缓松开,拉着他往方才藏那太监的地方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个太监,兴许你能问出点什么。」她略有冲疑,才下定决心,「陆无声,你杀过人吗?」
陆无声稍稍意外,摇摇头:「怎么了?」
云照将他的手握紧,眼神却丝毫不退怯慌张:「那个太监留着冲早是个祸害,所以我想如若没有办法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就……就偷偷处置了他吧,否则无异於放虎归山。」
陆无声心头微顿,云照胆大,但不敢杀生,就连鸡鸭都不敢杀,更别说杀人。她光明正大提出,定是深思熟虑过,也不知用了多大勇气,才敢说这种话:「我来动手。」
「你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吗?」
「我立志要去边疆战场,这种事总归要做。」
想到两人的手要开始沾上鲜血,云照就恨得咬牙:「这笔账,我一定要算回来。」
离凶手越来越近,云照就越发地镇定。陆无声若有所思,只因有一事他略想不透——既然那人要借他这把刀来打击七皇子,那杀云照,有什么用?
难道真的是十七公主授意?
那藏在背后的人跟十七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他的人十七公主可以随意调遣?
亦或是说,太监根本不是十七公主所派?
那云照到底得罪了那人什么?或者是踩到了那人什么痛处?
疑云如绳结,在绳子上一寸一结,阻碍着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