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鸡塞到衣服里,带出这片嫌疑地就行了。”萧暮雪指着一里之外的河道说,“过了那条河,到了街上,你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拎着。有人问,就说是买的,没人会怀疑。”她用草编了个篮子,铺了叶子垫结实,用来放鸡蛋。
“休想!”方宇墨断然拒绝,“脏死了!我才不要塞到衣服里。”
“不塞就不塞,没人勉强你。只不过,要是一会被人抓了现行,我就说是你打死的。我倒要看看,未来的人民警察要怎么解释。”萧暮雪笑得花枝乱颤,“你别看我,有人已经说了,我是不良少女,我不在乎再多个罪名。可是梦芽呢,她怎么办?她可是某人的……”
“打住!我塞,我塞还不行吗?”方宇墨挥舞着双手喊道,“算我交友不慎,交了一损友。”
“别那么小气嘛!鸡煮好了,我把我那个鸡腿给你,如何?”
“我要三个!”
“行,行,行!两只鸡全部给你都行,只要你不怕撑死。”
叶寒川哈哈大笑“警察叔叔,你不是常常笑我拿她没辙么?怎么今天你也吃瘪了?来,给我有辙一个瞧瞧。”
方宇墨苦笑“我错了,我不该笑你。遇上这样的主,怎一个苦字了得!”
萧暮雪催道“别哭诉了,动作快点。”
叶寒川指着君无双说“那他呢,啥也不干?坐等吃现成?”
萧暮雪翻了个白眼“杀鸡贼,他是客人。你见过请客吃饭还让客人自带饮食的么?没有吧。所以啊,你麻溜的吧!”
叶寒川哭丧着脸说“我到底是三生有幸,还是三生不幸,才遇见了你!”
方宇墨也只得认命“如此折腾我们,何幸之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萧暮雪听他俩一唱一和,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边慢悠悠地采花一边跟着起哄“说的跟唱书一样,真好听。你俩继续,千万别停,停了我就不给赏钱了。”
君无双落在队伍后面,听众人笑闹。第一次见萧暮雪,他就知道她不是个乖乖女,却没想到她顽皮起来是这样叫人欢喜她双眸亮晶晶的,是一眼到底的清澈;眉目之间,荡漾着孩子般的天真无邪。她单纯,却不简单;她善良,却不懦弱;她泼辣,却不恶俗;她顽皮,却懂收敛;她火爆,却知分寸;她倔强,却常宽恕。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却总是把自己的缺点记得清清楚楚,想让自己更加完美。可是,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越完美,越寂寞。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从前的很多事。
两个衣服里塞了东西的人弓腰驼背,汗流浃背的走在太阳下,别提多狼狈了。萧暮雪一路走一路笑,直到两人把鸡拿出来才算完。
叶寒川被笑得麻木了,索性懒得理睬。他径直来到炸酱面馆,把两只鸡扔给老板“麻烦把这鸡炖了,价钱照旧。”
“价钱照旧?”萧暮雪把草篮子朝桌子上一扔,问道,“之前你还干过这样的事?”十个鸡蛋,一个不剩的全碎了!
姚梦芽指着那堆蛋壳,笑得说不出话来。
萧暮雪使劲敲脑袋“我这猪脑子!”
叶寒川笑得邪恶“你以为之前你住院喝的鸡汤是哪来的?那都是我偷了别人的鸡在这里炖的。”
“你……你……”
“恶心了?那你吐出来啊!”
“你!混球!”萧暮雪捂着嘴,喉咙上上下下。
叶寒川慌了,忙说“我骗你的!那些鸡是我掏钱买的。”
“没撒谎?”
“我又不是不了解你的性子,我怎么会用偷来的鸡给你熬汤。”
方宇墨不明白了“既然你不吃偷来的东西,那今天?”
萧暮雪靠窗坐下,目光中闪烁着某种叫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那鸡是崔婶养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以前崔婶总说要杀了给我补身体,是我不让。想来它们躲过了那场火灾,去外面安家了。既然已经家破人亡了,还活着干什么?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
君无双听得直冒寒气这姑娘的性情也太烈了些!
叶寒川伸着两只沾着鸡毛的手说“又在乱想!活着,是最重要的事。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用这手摸你的脸。”
萧暮雪弹起身“你敢!还不滚去洗澡!”
叶寒川笑着去了。方宇墨比他的动作还快,放下鸡就直奔澡堂了。
萧暮雪侧脸伏案,直愣愣地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没过几分钟,她睡着了。姚梦芽在她对面坐下,专心摆弄那些花。
还不到饭点,饭店里没客,只有老板和一个伙计在打扫。餐厅里很静,若不是有饭菜的香味,这里几乎是没有生气的。
萧暮雪睡得极不安稳,纤长的手指张开又握上,像在抓东西。她嘴唇微微噏动,却听不清说话的内容。眼泪渗出她的眼眶,停留在眼窝处,久久不肯离去。
同一屋檐下的人惨死眼前,自己又差点被烧死,那种绝望与恐惧,该是怎样的难以接受?也许,只有在梦里,她才可以释放情绪吧,不管是悲伤的,还是惊惧的。君无双的手无声无息地拂过萧暮雪的脸,将那滴泪收入掌心。
姚梦芽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君无双指了指飞向窗外的飞虫。
姚梦芽颇为感激,把整理好的花放在萧暮雪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