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狭小的地下室忽然要多出一个人来,闵允琪站在门口,看着有点凌乱的房间,认命的开始收拾,至少要空出一个能放行李的位置啊。
韩夏之回酒店退了房,很快就拿着行李过来了,韩国的租房形式分为屋塔房、下宿、考试院、套房、全额包租和公寓村几种类型,除了屋塔房以外,无论哪一种都设有为数不少的半地下室。
韩国最好的公司、教育体系、基建几乎都集中在首尔,这导致首尔的人口面积非常密集,这样的地下室一个月的租金大概在30万韩元左右,还要缴纳5万韩元的管理费,总共2000人民币左右,已经是房东阿姨对未成年青少年的额外照顾了。
没有独立卫浴,一半位于地上,一半埋在地下的房屋,仅有一扇小窗,通风很困难,阴暗潮湿晒不到阳光,如果有人蹲下,还可以从窗外可以看到室内,如果遇到下雨忘记关窗,醒来就会睡在水里也说不定。
这样的环境,对十六岁就独自来首尔的闵允琪来说,已经是他所能承担的最好的条件,他在这儿住了大半年,不管怎么说也比公园的长椅好。
居住环境的恶劣可以克服,但那种飘荡在社会里无法立足的孤独,来自家人的不认可和失望,心里是对未来满怀憧憬,现实里却看不到希望的感觉才是致命的。
每当他回到这里,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隔壁杂乱无章的声音,男人女人吵架时的骂骂咧咧,小孩子的大声哭闹,打游戏的人疯狂敲击键盘愤慨激昂。
戴上耳机隔绝掉这些声音,得到平静的同时也忍不住问自己,这就是你离家出走抛弃一切想要的吗
他不知道,除了坚持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破罐子破摔的任凭所有的情绪在心底堆积,无人诉说,无法诉说。
韩夏之的行李比想象中还要少,姨奶奶的日子并不富裕,她只是祖父母收养的孩子,爷爷奶奶都走得很早,经历过一段不幸的婚姻过后,没有亲人的她怀着中国人要落叶归根的想法,回了四川老家。
得知他的父母都不想抚养一个拖油瓶以后,又专门来了韩国,没人管的老人捡走了没人要的孩子,平时做做翻译文书之类的工作。
一开始父亲还会时不时的打些钱过来,后面也渐渐的越来越少,现在想想可能是有了新的家庭,生活总要做出取舍。
奶奶能养活他这样的一个大小伙子已经实属不易了,日子清苦,韩夏之从小就很懂事,小学的时候就会捡同学们不要的饮料瓶子去卖钱。
同龄人都在忙着交朋友玩儿游戏打篮球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得好好学习挣奖学金,合理规划用最少的钱做最多的事,周末起早床去菜市和大妈们一起抢最便宜的鸡蛋让奶奶可以多睡一会儿。
除了小学春游以外他没有去过游乐园,就这样还是奶奶逼他去的,同学们一起讨论的游戏机运动鞋打篮球谈恋爱旅行,统统都没有。
虽然没有到完全负担不起的程度,只是他们老的老少的少的少,多存一点钱比较好,这么想想没有朋友好像也很正常。
在中国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是不能打工的,但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琴行老板,看他经常流连的徘徊在门外,招他做点杂事,报酬是可以旁听其他人上课和使用店里的乐器。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韩夏之开始接触音乐,找到了自己的梦想,他给自己规划的道路是考四川音乐学院,其他地方太远了他不放心奶奶一个人在家。
半工半读挣学费,以后给她养老,带她住最好的房子,坐最好的汽车,去全世界旅行。
但这些都还没有实现,奶奶就走了,他又成了一个人。
老人希望他回韩国,所以退租了房子,简单的办了葬礼告别以后就来了。
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对闵允琪和韩夏之来说都是很新鲜的体验,日子好像变得更鲜活,像个人了。
韩夏之是很敏感的人,住在一起后察觉到闵允琪很多不好的习惯,但他没有明说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只是在他为了省钱不吃饭的时候制作表格,鲜明对比出每天好好吃饭的钱和各种疾病的治疗费用,然后随手放在闵允琪的电脑上让他自己选择。
会在他喝冰美式不喝牛奶的时候,自己咕嘟咕嘟喝下一大杯牛奶,再嘀咕一句为了长高都是值得的,以后可不能只有一米七啊。
会在空闲的时候跟着闵允琪去地下,站在人群里给台上的他鼓掌。
闵允琪呢,会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把韩夏之爱吃的食物悄悄藏在最后面,等到下班可以带走的时候再带回来给他放在桌子上。一般都是三明治或者面包饭团,上面贴着便利店的临期贴纸,意思是免费的不必有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