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傅安凛的车上, 周以寻看着窗外,傅家应该也是在市中心,人流很多, 这么晚了依旧繁华。
这是回家的路, 也是一条完全陌生的回家的路。
傅安凛和她介绍着家里的人“爷爷奶奶都在,奶奶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爸爸, 一个是二叔, 二叔成婚晚, 和婶婶只有一个小堂弟, 叫安洋。回头和爷爷奶奶吃饭的时候, 他们应该都会来, 到时候可以见见。二叔人还是很好的, 很疼我们。”
周以寻还是没什么融入感,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她问“那你和傅安铎, 有女朋友, 或者结婚了吗”
傅安凛侧目看她,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笑了下,泰然地摇摇头“没有。”
周以寻算了算,傅安凛怎么也三十了, 还没有女朋友吗
大抵是猜出她在想什么, 傅安凛无奈道“三十,也不算特别老吧”
周以寻忙说“不会不会, 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三十了。”
傅安凛笑意更深。
气氛好像又静下来了。
傅安凛悠悠开口“其实这些年,我们过得都不是特别好。妈妈身体不行,你刚丢失的那几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天天都得吃药,一把一把地吃,虽说领养了傅书宁,但妈妈那时候也没太多的精力分给她,都是保姆在带。几年过去了,在爸爸和家里人的精心照顾下,妈妈的身体好了一些,直到三年前,突然病重,那个早晨,突然就起不来了,爸爸吓得赶紧把妈妈送去了医院,还好抢救了,但一直蔫蔫儿的,医生建议我们赴美求医,我们在思考过后,举家去了美国,除了我,因为我的工作主要是在国内,工作性质也不允许出国。三年过去,医治加上疗养,妈妈的病真的好了很多,他们回来了,意外之喜是,你也回来了。”
周以寻听得不懂不动容。她压了压嘴角的颤动,忍下了情绪。听他说到三年前林照舒突然病重,她联想到了三年前她遇到的事情。为什么林照舒会突然病重或许,她也可以理解为母女之间的感应
她在这个世界的一方痛苦挣扎,林照舒感受到了,所以病发严重,是吗
她咬紧了唇,忍着情绪的喷涌,不停深呼吸,才压下一阵又一阵的难受。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太绝情了吧,其实她们之间,谁都没错,错的只是上天。
周以寻捏了捏衣摆,没有说话。
“我,傅安铎,爸妈,爷爷奶奶,都通过无数个途径去找你,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
周以寻终于没有忍住地哭出了声。
她的哭是低低的,很压抑的,像是幼鸟啜泣,叫得人心里发疼。
每一个被丢失的女孩最想知道的无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曾被放弃。只要知道这个,无论是多大的怨恨,似乎都可以放下了。
傅安凛心疼不已,他说“苦难都过去了,欢迎回家,小里。”
对于名字这件事,周以寻有在考虑改不改。她的名字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寻找亲人,现在已经找到了,也没了执念与愿景,也就没什么意义。她问傅安凛“傅安里这个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怎么会没有呢
作为一个全家人心爱的女孩,她的名字,当年是老爷子和傅竟敛研究了数个夜晚才起出来的。
“家里的里,心里的里,被家人盛放于心,只想藏在家里的珍宝。当年老爷子定的这个字,念起来也好听,就以此为你名了。”傅安凛笑着说,说到这里也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傅书宁,他面色稍紧,“傅书宁虽然被家里收养,但她跟你完全不能一概而论的。当年她来的时候叫叶小丫,家里要给她迁户口,改名字,但那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让她从我们这一辈的安字,也没有像给你起名一样那么用心,从一开始,她与你就是不同的,小里。”
这话听得真的很舒服,周以寻全身心都很舒服。
“我们对你的感情没有办法转移到她的身上,你就是你,她就是她,说什么感情转移,那都是假的。”
周以寻笑了笑,“或许我也该清醒一点,不该把对她的情绪转移到你们身上。”
“我们才是一家人,从始至终,都是。”
周以寻心中大动,手指微蜷,面上也有了几分柔。
她这样的人,很难接纳别人,即使是亲人,想要打开她的心门,其实并不容易。但傅安凛快做到了。
“那我努力,把你们当成家人,和你们成为家人。”她轻声说。
微信里来了几条消息,她解锁看了眼,是江京峋,让她到家了和他说一声。
她想到了刚才,面对他的追问,她根本没有办法点下头。他步步紧逼,到最后她只能实话实说“江京峋,我心里的坎还没过去,我没有办法”
他叹了口气,沉沉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浓得翻滚,半晌才说了一句“那我等你,也陪你一起跨过去。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个事”
“什么事”
“我认识一个心理方面的医生”
病人对医生都会有惧怕心理,周以寻亦然,她只是想起就已经不自觉地紧张。
她答应了。
她想,她不能老是藏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外出,也不能老是维持现状,不想着如何重见光明。
如果要在和他在一起和去看医生之间选一个,那她还是选择后者吧。
她一走,江京峋就联系了徐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