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不知道范湖没有新生活了。
第三十八章
武七七是要回国的前一天突然发现联系不上范湖的。程帆帆嗷嗷哭着传给武七七一份胃镜检查报告，上面显示病人的基本资讯：范湖、女、29，以及诊断结果：胃癌。武七七听到程帆帆在跟自己的妈妈吵架，很显然，她一口一个「小姨」叫得亲密，她妈妈跟范湖却并不太来往，毕竟她们只是出自同一所福利院，并非真正的同胞姐妹。
武七七听着程帆帆哽咽中不间断的抱怨，终於烦了，生气道：「你哭有什么用？！去福利院看看她有没有回去过，去医院查查她的紧急连络人是谁。」
程帆帆哭得更厉害了：「她没回福利院，她登记的紧急连络人号码是个空号。」
武七七懊恼地抓头，抓着抓着，就抓出了眼泪。她掩饰地咳嗽了两声，吩咐程帆帆去范湖的公寓看看，翻翻她的衣柜、抽屉什么的，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范湖这两个月一直在跟旧识包如斯联系，也去问问包如斯，看他知不知道什么。程帆帆哭哭啼啼答应了。
武七七结束跟程帆帆的通话就懵了。武七七出道就跟着范湖。她很喜欢范湖。范湖是那种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条理清晰、意志坚定的人。武七七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知道范湖是黎坤的情.人以及范湖跟黎坤、黎太太之间的恩怨的。武七七不知道范湖是怎么做到在这两个人面前维持表面上的言笑晏晏的，她反正是做不到，然而她本性比较平和，最大限度地表明态度也不过是不给黎坤好脸色、偶尔在周董面前拆黎坤的台，以及黎坤的老婆前年尾牙宴上当众泼她一杯香槟，她不假思索转手泼回去。武七七一直知道范湖在报复。范湖赠送价值不菲的首饰给赵小乐；范湖帮高何丽解决了孩子上学的问题；范湖去年去了两趟美国，并非出差，而是在寻找当初被指控开车撞死前公司雇员的司机......武七七以为范湖报复完了，就能开始新生活了，她不知道范湖没有新生活了。
徐回第二天早上亲自开车载着武七七去机场——徐回的医生终於松口他可以开车。由於机场是人口密集区，即便徐回跟武七七将由停车场直接去VIP候机室，全程不太露脸，依旧有两辆保镖车不显眼地跟在后面以备不时之需。武七七第一次坐徐回副驾驶的位置，虽然也新鲜，也高兴，却由於范湖依旧杳无音讯，只片刻后，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刚好是上班高峰期，有些堵车，武七七低头摆弄着手机，翻找范湖以前给她的留言，希望能从里面看出点以前没有注意到的资讯。
徐回有点不太习惯武七七这种虽然坐在他身边注意力却在别处的行径。他依稀记得半年前两人在「刮风下雨」图书馆见面，武七七一直偷偷看他，他问她好几个问题，她都要反应半天，再眨眼做恍然大悟状给予回复，跟个傻子似的......而此刻，她脑子里大概只剩下她的经纪人了。
两人到达机场，办理好托运以后，距离登机时间就只剩下十分钟左右了。VIP室没几个人，徐回带着武七七来到大立柱后面最角落的位置。有大立柱的掩映，徐回利索摘掉了口罩，他正要嘱咐武七七落地报个平安，就看到武七七依旧埋头在划把手机，徐回不由得皱眉，他顿了顿，伸手把她拉到跟前。
「你能不能把手机放下？」
武七七惴惴收了手机，徐回的脾气也就没了，武七七比他低了大半个头，他伸出胳膊有些不舍地把她抱得严丝合缝。徐回垂目望着武七七，武七七的着装简单随意，米色拼布衬衫、牛仔裤、米色平底鞋，她的腰很细，软着骨头斜斜靠在他身上时，腰窝特别明显。徐回管不住手地在武七七腰窝上轻点了点，低声道：「你有任何地方需要帮忙，直接去大疆找顾闻。」
武七七转头望着落地窗外长长的廊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疆小顾总被你支使得好像个跑腿儿小弟。」
徐回忽然就想起顾闻以前类似的抱怨：喂，徐回，你当我是跑腿儿小弟呢，你欺负我上瘾是吧。当然，类似的句式有很多，比如，喂，徐回，饭送来了，赶紧出来吃；喂，徐回，你去哪儿，那里什么都没有；喂，徐回，你叫我什么？算了， Dustin就Dustin吧，你高兴就好；喂，徐回，我跟你说，你要再这样我真生气了；喂，徐回，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他妈以为你死公寓里了。
——徐回那时候病情正严重，现实和幻象缠在一起，他有时候看着顾闻是顾闻，有时候看着顾闻是徐长生、是徐家爷爷、是纠缠不休的媒体人、是大学同宿舍里的室友，有时候眼里根本没有顾闻。
顾闻真是个好脾气的朋友。
徐回直接背出了顾闻的私人电话号码，道：「他二十四小时开机，你随时可以......」
武七七轻声道：「徐回，你告诉过我了。」
徐回顿了顿：「我忘了。」
武七七咧嘴笑着，转移了话题：「你跟小顾总怎么认识的？小顾总去我们学校做过演讲，他看起来特别有气势，眼神有气势，跟人讲话时抑扬顿挫也有气势。」
徐回简单粗暴地总结道：「我们打了一架，我把他打哭了，我们就认识了。」
徐回跟顾闻是少年时期在美国认识的，最初一直是泛泛之交，徐回看不上顾闻不合时宜的锋利，顾闻看不上徐回目中无人的冷淡。后来渐渐开始打交道源於顾闻一次失恋。顾闻在深夜大街上醉得恨不得呕出胆汁，徐回考虑到不收留他他可能会暴屍街头就把他带回了自己公寓，结果顾闻酒后太亢.奋了，一遍一遍给徐回讲那个绝情的姑娘，各种闹腾，徐回安抚没两句就不耐烦了，威胁顾闻要嘛睡要嘛滚，顾闻也是硬骨头，转身扶墙就走，徐回出尔反尔拽回来就是一顿打......最后很难说顾闻是醉晕过去的还是给徐回一脚踢晕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