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死亡

另一边，荒地之上，高辛被两人一路拖着走。越过荒地，带到了一座小山上。

这里不再荒芜，枝繁叶茂。

“就扔这吧。”两人随便在小山头上找块草地，把高辛一扔，就走了。

这本是无名小山，由於位於大和领的东部，所以被称为东山。

东山指代一片小丘陵，这同时也是三村交界之处，也就是说，高辛其实被扔出村了。

“没想到……我以这种方式……逃出来了……”

“哈哈……赫赫……咳咳咳……”

高辛瘫在地上，咕咕呕出血沫。

他奄奄一息，近乎弥留，已经濒临死亡。

肺里都是血泡，呼吸极度困难。

高辛浑身上下，都在血肿、发黑，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腐烂的气息。

基因崩溃，必死无疑。从水下第一个生命开始，直到AI小燃的诞生，都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在所有细胞DNA破裂的情况下活下去。

但此刻的高辛，依旧自信。

“我……不会死的……”

“还好我吃了基因保护剂……就要……就要成为辐射者了……”

高辛当然不想死，尽管他可以该出手时就出手，毫不犹豫地赌上一切搏命。

但也不可能白白送死，面对佐佐木铁了心要自己死，他深知退缩没用，也只能拚了。

可惜，敌人太多了，他还是没能吃到黑药。

但没吃到，他也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随便吃点没吃过的……他把佐佐木的刀吃了。

那是纳米武器，都是AI造的，凭什么不可以让他生命跃迁？

另外他还吃了辐兽的肉，都是辐射生物，自然也有用。

这逻辑简直奇葩，但他已经让自己相信了。

那就是基因保护剂！他已经吃了，就在他的肚子里！

“来吧！生命跃迁！快……来！”

“凡人之躯已达极限，而我必然超凡入圣！”

……

一天过去了……

日升日落，高辛依旧躺着，如同乱葬岗里的一具屍体。

皮肤发黑，血肉也发黑，蚂蚁在他身上啃咬与攀爬，苍蝇已经产卵，并生出蛆虫。

他的身体在腐烂，无数的细胞在死去，细胞液流淌出来，被细菌当做食物。

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还真以为是个死人。

他的呼吸极度困难，他的头脑昏昏沉沉，可他凭借顽强的意志，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足足饱受折磨，煎熬了二十多个小时，不愿死去。

他看着太阳西去，直到落下山，黑暗降临。

又熬过了漫漫长夜，见着东方破晓之光诞生。

一天一夜，除了不断恶化的身体，什么蜕变也没有发生，反而肌肉已经开始溶解。

“为什么？我的生命……还不……跃迁……”

“要……这么……久的吗？”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剩下大脑还在微弱的运转。

以他身体的情况，能坚持一整天都不死去，实在是个奇迹。

这全赖於高辛强大的意志，疯狂消耗着心力，维持住了大脑最后的生机。

但是，太久了。

他一次次地动摇，又一次次地坚定，艰难地呼吸，苟延残喘。

心力虽然无限，但物理法则同样强大，基因崩溃让他的生命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生命的余烬终有熄灭时。

高辛已经能够感受到，心力越发憔悴，消耗了一天一夜，自己的心智在融化，他的精神要崩溃了。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能恢复了……我就能继续熬……”

“可是……可如果……我醒不过来了呢？”

“不，不能睡。”

高辛脑子里仿佛有个小人，在不停地哄自己睡去。

可他又不敢睡去，担心一觉不醒，担心意志一旦断绝，他最后这一点生机也随之断绝了。

当然，他的担心，倒不是怕死。

恐惧来源於未知，无人知晓死亡会面对什么，只知道死去的人，再也没回来。

可高辛不同，他已经悟透：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他坚信自己所掌握的是真理，故而死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

无非是物理层面的自己，血肉枷锁消失，意识回归大圣灵。

当然，虽然高辛不怕死，但他同样也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

因为他明白，生命的意义，就是这中间的过程。

还会不会回来，他不知道，倘若足够得精彩，足够得有价值，那么他也能无悔地离开。

虽然他逃出来了，千难万险，经历无数的意外与考验……他甚至以玻璃人之躯，杀了十几名辐射者。

可这样的人生就够了吗？就无悔了吗？

“不够，还不够……”

高辛怒瞪着猩红的眼，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他没有对死亡的畏惧，但有对於生的眷恋。

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轻易结束这趟旅程。

玻璃人的人生，已经到了极致，他还要成为辐射者。

他逃出来了，还要杀回去！

罗岩、苏勒、美美、乔龙、东方义……

他们都在等着自己，他们的希望都在自己身上，并将赎罪券都给自己支配，只希望他能更强。

自己又岂能就这么撒手走了？

不光是朋友，他还有亲人，他还要杀出罪狱岛，回家看自己视如妈妈的姚姨。

“差什么……生命跃迁的条件，到底还差什么……”

高辛终於不再只是顽固地想象一截刀片，被他当做药吞噬后，就可以进化了。

太久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效果，他不得不考虑，这是没用的。

可他并不是真的动摇！只是接受了，人体不可能凭空生命跃迁的这个事实。

他始终坚信生命的力量，也是至高无上的，也是可以生成那种紫色疑云般的神秘物质的。

只是，他还差一点，因为物理法则无比强大，物质基础不可或缺。

一定是这样的，他欠缺基本的材料……

“不管差什么，我也要凑齐。”

“姚姨说过，天下万物，莫不属五行。”

“管AI创造的那个药，是用什么材料炼制的，只要我的体内五行具备，肯定就可以了。”

“难不成它还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高辛真的要心智融化了，此刻思维匪夷所思，竟是把养他长大的神棍姚姨所说的话，当做了真理。

但他想到就做，虽然动不了，可他还能依靠最后一点神经递质，向消化菌群传递命令。

菌群已经完全袒露出来了，甚至在以他为食。

它们发育得很好，高辛肚子上看起来一坨坨丝线状脓血，其实就是它们，菌丝都蔓延在草地上了。

高辛让它们吃土、吃草，什么都吃，以至於他越来越像一具腐烂的屍体。

“它吞噬了佐佐木的刀，这是金……如今又吞噬了土和草……”

“还差……还差水……火……”

“水……”

……

第二天……黄昏。

几条猎犬嗅着味道，跑了过来。

它们发现躺着的人，汪汪几声。

“你们发现了什么？”

远处的灌木丛被推开，一群女人突然走出。

为首的白人女子，黑发棕瞳，长相还不错，但身材却异常高大，足有一米九高。

她穿着不知名动物的黑色皮甲，一手持盾，一手持斧，跟野人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