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向海得意极了。母亲在老大家住了几日,已经往家里送了几千两银子的东西。上等的茶叶、精美的珠宝,尤其是一块田黄石的印章,他恰到好处的在县衙里显摆了下,惹来不少人的惊艳妒忌。然而没多久,他就发现,诸人看他的目光诡异非常。原先跟在自己身后拍马屁的衙役也对有些他敬而远之起来。这一日,他实在忍不住,拉了一向交好李捕头问:“是月某人哪里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兄弟们怎么都不太理我了?”
李捕头哈了声,眼带惊诧,反问:“你还问我?”
月向海一头雾水:“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捕头撇撇嘴:“不是兄弟我说你,你也是做官的人了!有些事你也该注意影响!你占了你大哥的家产也就算了,好歹是你哥自愿让给你的。可你怎么能把你娘赶走?百善孝为先!要是让大人知道了——”
“你说什么?!”月向海大吃一惊!“我何时赶我娘出家门了?她只不过是去大哥家住一阵而已!”
李捕头嘿了嘿:“她在老宅住得好好的,又一向不喜欢你大哥。为何突然跑你大哥租的小宅子里住?”
向海急得一头冷汗:“真是想我大哥和孙子了,所以才——”
“你这话谁信?你娘成天指唤着你哥家的丫鬟出入县内各大铺子。哪像是去做客的?你娘分明都在你哥家当家作主了!”李捕头瞧了眼他挂在腰间的青色荷包,“听说你弄了块田黄石的印章?”
向海下意识的摸了荷包:“是。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李捕头哭笑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县令大人都没用上。你倒用得欢!我再问你,这块田黄石要多少银子?还有,你说你一个八品官员,家里养了五房姨娘,比县令老爷还风流。这些女人不要钱养的么?最近兄弟们可是看到她们打扮得珠光宝器在宝凤楼里为一套红宝石头面争得面红耳赤。你每月俸碌多少?家里收益多少?你哪那么多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月向海脑门溢出一层冷汗:“这是我大哥送我的!”
李铺头冷笑:“你占了你大哥的家产。你大哥还给你送银子?谁信?”
月向海急得不行:“我没骗你!真是我大哥送我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啊!”
李铺头摇摇头:“我信不信不重要。要看大人信不信了!”说毕,他拍拍月向海的肩膀,“好自为知吧!”
月向海又急又怕,立即请了假,回到家,将家中母亲命人捎回来的珠宝玉器茶叶零食,全部整理装箱。几个姨娘少不得哭天喊地:“明明送我的首饰,怎么还有脸要回去?”
月向海怒道:“再不还回去,老爷我的官职都不保了!”他坐着马车赶往大哥家中。也不先问母亲,开口就问大哥在家否。
管家瞧他一脸焦虑不安的模样,暗暗好笑:知道银子烫手了吧?
“老爷不在。大小姐在府中。”
月向海忍了忍:“你们老爷在哪儿?”
说来也巧,月向宁恰巧得了一批色泽艳丽的贝壳,想着女儿的交待,便带回来给明珠掌眼。满面的欢喜在见到向海时,微微一凝,淡淡道:“向海。”
“大哥!”向海如见救星,一把拉着他手道,“这些东西是娘近日派人送回来的。我一样不差的全还回来了。你快来点点。”
向海不动声色的挣脱他的手,瞧了眼箱他身后硕大的樟木箱子,不由微微一怔,随即便是潮涌般的愤怒:不过几天功夫,
他的亲娘就从他家里搜罗了那么多东西贴补弟弟!他冷晒道:“还回来了?” 月向海又恨又恼,但此时却强抑着情绪,满面惭愧的道:“都是我不好!最近府衙事务良多,家事也未注意。谁知母亲竟断断续续送了这般贵重的物品回去,虞氏只道是母亲送来的也就收了。我回家后清点一番才发现,这些物品重则上万两银子,母亲哪来这么多银钱?定是从大哥你这边要来的!大哥也知道母亲疼我,遇上什么好东西就想着留给我用。可是小弟我已经拿了家产,没理由再白白生受大哥的银子。这不,今日得空,全还回来了。”
月向宁心中冷笑:这个弟弟,素来口舌伶俐。几句话就将责任全推在了亲娘身上,又突出了他自己的高风亮节。真真口灿莲花。向宁转头对管家道:“收回去吧。”
管家也是个妙人,当着向海的面便命人打开箱子清点物件。他早有一份单子备着,此时一件一件的比对。除了些吃食外,倒都还得差不多了。
“老爷,就差一枚田黄石印章。”
向海见大哥和管家这般没面子当众清点东西,已经恼恨欲狂。只是不得不装作云淡风清的样子,此时听管家说到印章的事,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荷包。这块石头可是他最心爱之物了。可惜也终究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