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审到此处,便陷入了绝境。
明珠忍不住瞧了眼关长青,他木然的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已经放空,外边的动静全然不能影响到他。
明华拉了拉明珠的袖子,低声道:“攻心为上。”
明珠轻咬红唇,心中纠结了一番后,还是走至关长青的身边,只用他们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边道:“长青,空智大师根本没有给龙归海批过什么命。二十六岁前不宜成亲否则有血光之灾那是他为了应付家人编的胡话!长青,他为何不愿成亲,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长青的眼睛慢慢瞪大:“原因?什么原因?”
明珠闭了闭眼,艰难的道:“——为了你!”
长青怔了怔,猛地里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吼声,夹杂着一声声凄凉的“龙归海”,听得诸人无不心下侧然。
从案发到今日,三天的时间,关长青只将自己锁在了失去龙归海之后的茫然伤心绝望的世界中,却没有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回。今日明珠的一备话,总算让他尽情发泄了心中的痛苦与悔恨。
明华好奇的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明珠黯然一笑,抿紧了嘴唇,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南方:父亲这时候,是不是和北海王在一块儿呢?
痛哭中的长青,突然倒在地上全身抽搐,明珠大惊,唤道:“大夫,快叫大夫来!”
第一日的审讯就此落幕。
大夫看过长青后,对县令道:“此人伤心激动过度,引发四肢抽搐。需好好调理,否则易折损寿命。”
县令对关长青心生怜悯的同时,也在寻思:唉,这案子怎么破!
客栈内,分别已久喜相逢的明华与明珠互道近况。
“你和黎王走后,师傅就向北海王请求带我出来历练。反正我暂时也考不了科举,先多长些本事,也是好事。”
明珠又是心疼,又是内疚:“是我害了你和父亲!”
明华急道:“胡说什么!”
明珠不语:要不是为她,父亲何至於——“父亲还好么?北海王没怎么为难他吧?”
明华下意识的捏紧了衣摆:“父亲没和我们关在一块儿。不过我们时常能见面。他很好,就是担心你,人也瘦了许多。”
明珠轻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华又道:“明岚闲着没事,在我们住的园子里没少折腾那些侍从,我走的时候,她已经在那边新弄了个首饰作坊,金银、宝石搜集了不少。还说‘北海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他顿了顿,“北海王其实对我们很好。师傅也是他和元先生一起为我寻来的。”
明珠似笑非笑,想说“他敢对你们不好”?强自忍住,毕竟刘国轩也在边上坐着,只能道,“那我就放心了。”就怕这一次,父亲再也没有机会逃脱。
刘国轩听他们总算唠完了家常,放下茶杯道:“你们两个,说说这件案子的思路吧。”
明华想了想,道:“此案的凶手显然另有其人。此人与龙归海夜饮,伺机杀人。正巧他办完凶案时,关长青意外的出现。於是他借机嫁祸长青。打晕了他,将匕首塞到了他的手中。”明华略作推测,“只是,这个凶手的身份,除了怀疑可能是倭人的贵族外,毫无线索。而且动机不明。官府排查了龙归海在苏州的亲友,名字中有‘十’字的人不少,但经询问。都与此案无关。倒是关长青的‘长’字,勉强也可认为有个十字。”
刘国轩嗯了声:“明珠,你怎么看?”
明珠寻思的道:“这把匕首太过惹眼,若是计划行凶,应该换把更普通常见的兵器。”
明华拍手道:“对!所以,这案子,有可能是凶手临时起意!”
刘国轩微露笑意:“不错。的确是件临时起意的杀人案!”他见明珠呆怔茫然的神情,好奇的问,“明珠又想到了什么?”
明珠深吸口气,犹豫再三后,道:“我有个想法。可能太过荒谬。”
“无事。有时候,越是荒谬的想法,越有可能接近真相。”
明珠向刘国轩深深行了一礼:“即如此,请刘大人与吴县令说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