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伙子的结巴好了一些,搓着双手,局促不安的说道:「公主可以把小船捆在一起,点上火,然后让会水的士兵潜下水,在水底推着船走。还得再派些会水的拿上凿子,潜到敌军船下,把他们的船凿漏了……。」
陈梓坤一阵欣喜,一旁的陈信朱宁等人也是脸露赞许之色。黑壮小伙的脸色涨得更红了。
朱宁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亲切问道:「小伙子你叫啥名字?家里做什么的?」
那小伙露出一嘴白牙,憨憨一笑:「俺叫朱下水,家里是走船的。」朱下水?众人都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好好,跟我是同姓。」朱宁大声笑道。
陈梓坤立即下令:「陈剑你去挑三十名水性最好的士兵,分成两拨,一拨去推火船,一拨去凿敌船,注意隐蔽。朱下水,凿船的十五人由你来带队。」
「是。」
「……是。」朱下水有些激动的答道。
命令一下,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敌船此时也越来越近。一进入射程,双方都不约而同的互相放箭。
朱宁陈剑等人驾船在前面迎敌,陈光领着侍卫高举盾牌护住两位主帅。这时,五只火船已经全部准备好,陈梓坤一声令下,火船顺流而下,直冲敌船而去。晋军慌乱不迭,五只大船一起掉转船头以躲开火船。大船毕竟不如小船灵活,如此腾挪躲闪,仍有两搜被引燃。船上的晋军呼叫着一起扑火。
另外三艘兵船仍然紧咬着陈军不放。陈梓坤一咬牙,命令陈光:「待他们再靠近些,就给我扔这个。先在手中点燃了,然后迅速扔出去。」这罐中装的是巨型炮竹,里面夹杂着针和碎石,一根长长的引綫露在外头。若在扔在密集的人群中杀伤力不可小觑。但它最大的作用不是杀伤敌人,而是瓦解对方的军心。人们对於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
陈光命令几个臂力较大的壮士一起朝敌船扔那些黑陶罐子,须臾之后,就听见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然后,从敌船上传来一阵惨叫。
「继续给我扔,船舱里多得是!」陈梓坤故意大声命令道。
「是。」侍卫声音高亢的回答。
咚咚几声,又是十几只陶罐扔了出去,有的在半空中就开始爆炸开花,大部分落入了敌船,引得晋军又是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晋军士兵没见过这等兵器,不少人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王勇站在船头,铁青着脸举剑挥道:「暂且后退!」
恰在这时,又有士兵高呼:「不好了,船舱漏水了--」
陈军趁机迅速开船前进,有的水性好的士兵爲了加快船速,干脆脱掉盔甲跳下水轮换着推船。
两军的距离越拉越远,晋军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掉头回去了,船上众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那些潜入水中的士兵此时也被拉了上来。陈梓坤忙令人去熬姜汤肉汤给他们驱寒。
这时,朱宁终於忍不住问道:「殿下,方才我军扔的是何等神器?竟如此厉害!」
陈梓坤笑着命人拿过一只陶罐,让众人观看,有的士兵被方才的阵势所唬,伸出手来又缩了回去。
朱宁刚想要拧开看看,就见文杰抢上前一步正色道:「众位,这可是军国机密,还是别打开得好。」
朱宁恍然大悟忙交给陈剑,拱手向陈梓坤说道:「请殿下恕罪。」
陈梓坤不以为意:「无事,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看就是。」
陈军到达函关时,已是申时,陈信命伙房杀养宰猪,犒赏三军。陈梓坤则忙着命人写捷报传回都中。
乌陵大捷的消息一传到京都,整个易州城的百姓都轰动起来了,人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奔走相告。
茶寮里,酒肆中,人们见面所说的话题都不约而同的变成了:「你听说了吗?晋狗被打败了……。」
「你知道吗?我们的公主殿下第一次出师,就斩首八万,还宰了那个袁寅!」
自然,有人欢喜就有人忧。与陈国相反的是,晋国国都晋阳,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脸上都是一片惨淡愁云。晋阳王宫更是气氛沉重压抑,宫女侍卫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晋王先是被水淹再被火烧,又经历丧子之痛,一回到国府便病倒了。太医们一拨又一拨的前来看诊,王后强忍着眼泪,衣不解带的在床边服侍。
经过太医们的精心调理,晋王终於悠悠醒来,他第一句话就问:「麟儿如何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王后强顔作笑,温声圆场:「麟儿,他、他很快就好,过两天就能来看大王了。」
「是吗?你没骗孤?」晋王目光锐利的盯着王后冷声问道。
「大王……我……。」王后未语泪先流。
晋王看向伏在地上的太医,低喝了一句:「说实话!」
几位太医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战战兢兢的答道:「大王,大公子左腿所中的是毒箭,臣等才疏学浅,只能保住大公子的性命,那条腿怕是……请大王责罚。」
晋王脸色灰败,双目放出一丝阴冷的寒光,他蠕动着干裂的嘴唇,捶床哀嚎:「上天啊,你这是要亡我袁氏吗?我的寅儿身首异处,客死他乡。如今连我的麟儿也要废了吗?」众人一起伏地痛哭。
「陈信、陈梓坤--孤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晋王一字一顿的怒吼着,空旷的宫殿中回荡着他那包含着无限怨毒和恨意的声音,令闻者不寒而栗。晋王沙哑着声音怒駡着,心中那一团团怒火抑制不住的往上直涌。他只觉得喉中一阵甜腥,「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大王,君上--」宫中众人一起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