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坤一怔,随即笑答道:「先生误会了,父王私下里对先生赞誉有加。」
萧舜钦笑而不语,显然不相信她的话。陈梓坤脑海中不禁闪现出了父亲归来时的几次欲言又止,以及宴会结束时他那暗示意味十足的话语:「宝儿啊,小白脸要不得啊。身体弱脾气怪,你又有点……不温柔,到时揍不得駡不得。挑夫婿还得是爹爹这样的好。你这一点上可不如你娘亲有眼光……。」她不禁心生气恼,看来以后还是让他们两人少少接触爲好。
一时间,一向豪放豁达的陈梓坤脸上不禁现出一丝难得的窘迫和赧然,她不自觉得清咳两声掩饰道:「先生不要介意,我父王这人的想法一向是神鬼莫测。」
萧舜钦展顔一笑,他那白如寒玉的面容在朝阳的映照下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让人见了,心中不禁産生难以言说的愉悦感。陈梓坤一阵恍然,她蓦然发现这才是他真正的笑容,以前的笑意似乎全是礼节性的。
那个笑容如昙花一现,萧舜钦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喟然叹道:「大王,全天下的女孩子都应该羡慕你。」
「哦?」陈梓坤很平淡的应了一声。
萧舜钦接着说道:「她们羡慕你,不是因爲你的权势和地位,而是因爲你有这样一双父母。」
陈梓坤朗声一笑,目光炯炯的转向他:「先生这么说,倒是冲淡了我因爲父王带来的窘迫。」
萧舜钦今日似乎对陈信夫妇特别感兴趣,话题也一直围着两人转:「在我来陈之前,我对那些传言一直持怀疑态度--我一直不相信一个国君竟然真的只有一妻一女。但是后来我才发现,那些传言只传对了十分之一而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男子,还有这样的夫妇和家庭。」
陈梓坤诧异的看了萧舜钦一眼,她敏锐的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浅浅的落寞。
陈梓坤自信的笑道:「我认爲我母亲值得这样对待。我还认爲这种模式以后会是常态。」
萧舜钦一时之间不知该接什么话,他极快的收敛心神,哑然一笑,缄默不语。两人不声不响的继续往前走去。清冽的空气迎面扑来。园中一片寂然,两人的耳中只余下了靴子踩在雪上的声音。
半晌之后,萧舜钦突然开口问询:「大王今日来是有公事吧?」
陈梓坤也迅速回过神来,肃然说道:「之前先生心意未定,本王只好委屈先生暂居客卿之位。明年春天,朝中官员可能要有一番变动。我今日是想问先生属意何种职位?」本来她也可以直接下令任职,但她知道萧舜钦这人和崔苏两人的性子不同,因此她还是决定先问而后定。
萧舜钦的脸上带了一丝浅浅的戏谑:「如此大好雪景,大王爲何非要谈论功名俸禄这样的俗事呢?」
陈梓坤立即顶上一句:「本王一向俗气,别人看见雪景,会想起『高歌夜半雪压庐』的诗意。本王只会想到雪中烤肉的俗景。」
说完这句,陈梓坤十分自然的接上一句:「先生如此风雅脱俗,不知将来哪位佳人能伴君左右?」
却不想她此话一出,气氛陡然急转直下,萧舜钦脸色顿时变冷,他用略带讥讽的口吻说道:「大王先许臣之高官厚禄,如今又要用美色佳人来笼络微臣吗?」
陈梓坤心中一阵微恼,她的语气也不自觉得冷淡起来:「本王只是看先生无人照料,幷无他意。先生何须如此冷言相向?」
「是吗?」萧舜钦毫不留情的揭穿她的话:「我看未必吧。大王是想着让臣和崔博陵一样在陈国有家有室,以便彻底扎根吧。」
陈梓坤面沉似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走了数十步,就听萧舜钦冷清的声音再次传来:「这种办法,大王可运用於朝中任何一个人身上,唯独臣不能!」
陈梓坤强自压下愤怒,头也不回的接道:「本王今日才知道,原来先生的心思才是神鬼莫测。先生大可放心,这是最后一次!」她有那份闲心,就算是爲太监娶亲,也绝不再过问此人的私事!这纯粹是将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梓坤快步走出后园,一直在前院等候的侍卫宫女一看她脸色不佳,一个个不禁面现惶恐之色。陈梓坤摆摆手示意侍卫驾车回宫。宫女们微微松了口气,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