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坤此言一出,房中再次寂然。众人纷纷凝眉沉思。
这次是苏放先开口:「大王,臣请速速入魏,探听虚实,若能得见魏王,臣会择机刺激魏王加大攻晋的步伐。」
崔博陵断然说道:「不可!大王若真有意联晋抗魏,此时断不可主动派人使魏。无论私下如何,这个明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苏放补充道:「崔大人,在下准备秘密使魏。」
崔博陵仍然摇头:「魏国一定有很多晋国的密探,只要先生入魏,你的行踪就瞒不了晋王。」
苏放一怔,也跟着冲疑起来。
这时,一直在认真聆听几人发言的郑喜,朗声笑道:「两位大人所言皆当,苏大人是不能入魏,但我可以入魏。而且仍是以商贾的身份入魏。」
众人的目光一齐朝郑喜看来,郑喜落落大方的一笑,先问苏放道:「苏大人以爲魏王此次会派谁人爲将?」
苏放稍作思索答道:「魏王手下良将数不胜数,但最有可能爲将者,却是公子刘据。此人最投魏王脾性,又好大喜功。此次攻晋,他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郑喜自信的一笑:「在下同这位公子交情不浅,也最能摸清他的脾气秉性。」说着她又朝陈梓坤一拱手,正色道:「大王,臣此去,定能将局势朝我王所要的方向推进。」
陈梓坤拊掌赞道:「诸位是各有所能,各有所长,本王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她又看了看郑喜,关切的问道:「不知郑卿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也可和众人磋商一二。」
郑喜掩饰的一笑,面带难色的慢慢说道:「难处倒没有,只是微臣的这个方法略有些阴损,臣深觉大王一向光明磊落,心怀仁慈,怕是不喜欢这个方法。」
郑喜的话音一落,崔博陵和苏放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陈梓坤略一沉吟,面色平静的说道:「说下去。」
「臣想去战场送酒肉劳军,然后趁机建议刘据在攻打晋南时,虐待杀害晋人,再将晋南城外的坟墓刨掉--这一点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都断不会容忍。如此一来,必然会激起晋人的斗志。此端一开,晋国想不战都不可能。」
「咳咳……。」苏放干咳两声,摇头叹道:「郑大人,恕在下直言,此法是有些阴损。」
崔博陵显然也赞同苏放的看法。
文杰转脸看向陈梓坤,陈梓坤嘴角擒笑,状似在思索郑喜的话。半晌之后,她略略抬起手道:「本王觉得此法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用。这样吧,诸位回去再好好想想,有无别的方法。」
「臣等遵令。」四人一起躬身应答。
五日后,魏国大军开到平陆城下,开始攻城。平陆知府奋力迎战。晋王一边派出援军救援平陆,一边派王恢出使陈国。
王恢享受到了当初苏放使晋的待遇--闭门羹。陈梓坤以事务繁忙爲由,足足晾了他五六日才准许入宫觐见。
一身黄色朝服的陈梓坤端坐在王案之后,用亲切中带着矜持的语气问道:「特使远道而来,将何以教本王?」
王恢的小眼睛飞快的向上一扫,将王座上的陈王下死眼打量了一下,又连忙垂眸恭敬说道:「外臣王恢见过陈王,王恢才识浅薄,不敢言教。外臣前日路过河津,见城中父老殷殷期盼王师解救,外臣心中不忍,顺带叨唠几句,望大王见谅。」
陈梓坤轻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语气陡地变冷:「河津三城沦陷於魏国,还不是尔等君臣所爲?尔如今竟然在本王这儿假惺惺的说心有不忍!」
王恢倒没想到她会突然发作,稍稍一怔,便满脸赔笑道:「当时,各爲其国,实属迫不得已。陈国失河津,晋国则失函关。彼此都有失,但外臣以爲,陈晋两国应当捐弃前嫌,不计过往,一致对魏。否则,两国之失就不止区区河津三城了。」
陈梓坤略一点头,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将王恢上下一阵打量,然后缓缓开口:「本王一直诧异,怎么晋国近日的做爲突然变得让人难以揣摩起来,原来是由王先生这位旷世奇才在爲晋国谋划。」
王恢只得继续赔笑道:「陈王谬奖。外臣愧不敢当。」
陈梓坤往下一压手:「先生之言,本王已记下。只是本王甫登大位,凡事不敢自专。明日早朝,烦请先生入宫,与各位臣工磋商一下。今日就到此罢。」
王恢拱手答道:「外臣谨遵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