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舜钦点头简略的答道:「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温润如水,眸光中闪烁着一丝飞扬的神采。面庞上的病态也不自觉得少了几分。
陈梓坤离去不久,两名大夫也随之赶到,他们仔细的爲萧舜钦号脉抓药,乐山则负责煎药,他早就做惯此事,大夫稍一提点,他便全然明白。两位大夫又叮嘱了病人几句才告辞离去。
乐山一面扇风熬药一面偷偷打量自家公子的脸色,目光连连闪烁了几下,最后终於忍不住脱口而出:「公子,大王真的会看病吗?」
「煎你的药!」萧舜钦轻声叱责。
「……是。」乐山的脸皮皱成一团,不敢再多问。但他的心里却一直在活动:陈王的母后是大夫,那么她懂医术也在情理之中。她一来公子立即好了几分,由此可见,她的医术水准还是挺高的。他家公子的身体一直久治不愈,以后等陈王得闲了能不能请她帮忙看看呢?结论是可以的,他家公子辗转千里,不停奔波,是爲了谁?还不是爲了陈国?否则,他们说不定至今还在白家村悠然的住着呢。
萧舜钦当然不知道乐山此时的所思所想,他正娴雅的靠在竹榻上翻书。
傍晚时分,一只灰色的大鹰盘旋在营地上空,嘎嘎的叫着。然后俯冲下来落在营帐前的一块石头上,陈剑连忙带人去取下他的腿上的铜管,再疾步进营交给陈梓坤。
陈梓坤一脸端肃,迅速展开密信:晋军已经越过蒙泽,夺取河外三城。晋王即将东进。大王小心他在后掣肘。若有嫌隙,请大王一定要隐而不发。大局爲重。目下河津已经无虞,臣和郑喜不日便起身追随大王。苏放,年月日。陈梓坤将密信连看数遍,低头沉吟不语。
次日一早,陈梓坤安排洪勇和谢善留守大营,她率八七万大军绕过怀州向东开拔。
大军行进十里左右,忽见前方石亭中,一面「萧」字大旗正在迎风招展。
陈梓坤一怔,立即缓绺而行。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自亭中走出,他朝陈梓坤微微一躬,朗声说道:「在下奉萧太守之命,在此迎候大王多时。」
陈梓坤一笑,问道:「请问阁下有何话说。」
那中年男子不慌不忙的说道:「萧太守对大王说:魏王虽然昏聩,但大魏根基犹在,朝中栋梁犹在。陈王好似初生牛犊,魏国好比昏睡之虎。老虎纵然昏睡也非牛犊可挑衅。」陈梓坤面现怒容,正待发作,却见那人又朝陈梓坤身边的萧舜钦拱拱手,继续说道:「十公子(萧舜钦在萧家行十),我家老爷是你的族叔,下面的话是他做爲长辈的说给公子听的:汝爲萧家嫡孙,谢氏外孙,岂能屈身於西陲蛮邦。匍匐於草寇之女!望尔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吾定会爲汝说情,重归萧家。
男子的话音一落,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就见陈梓坤怒容满面的扬鞭便抽,中年男子疼得趔趄了几下。
陈梓坤一面狠抽一边厉声发话:「回去告诉萧昱那个匹夫,本王要将魏国的栋梁一根根的折断!本王还要把这只昏睡之虎变成死虎!至於他对萧舜钦的话,请他收回,本王终有一天,会让全天下的男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让他洗净了脖子等着本王取他的脑袋,滚!」她本来有心收服此人,此时怒火攻心,立即改了主意:干脆一幷灭了算了!那传话人被陈梓坤抽得狼狈而逃。
陈梓坤气哼哼的一扬鞭:「继续行进。」
萧舜钦一踢马肚,和她幷骑而行。他温声劝道:「何必跟这样的人生气呢?」
陈梓坤平复了一下心情,昂昂头,言不由衷的说道:「本王心胸豁达,怎会爲这种人生气!」
萧舜钦淡然一笑,没有揭穿她的谎话。
此时已是仲春时节,越往东南,春色愈盛。官道两旁,嫩柳扶风,树下野草青青,绿色的麦浪随风摇曳,一直绵亘在远天尽头。远处本来有三三两两的百姓挎着篮子在挖野菜,一见到陈军的旌旗,吓得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