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坤略一沉吟,断然说道:「本王不能撤退,不然,我军一定以爲我受了重伤,势必会影响士气。走,到前方战场,接着血战!」
索超重重地点头,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大步回身,从马肚上的皮贷中取出一个羊皮袋递上去:「这是马奶酒,可快速补充体力。」
陈梓坤接过来,一仰头汩汩饮下。她只觉得一阵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端,她不由得一阵反胃,「哇」的一声喷将出来。直吐了马下的索超一脸。
索超十分镇定的抆掉脸上的血酒,大声解释道:「我忘了说,这酒里我加了鹿血,若是受伤失血,饮之可恢复体力。」
陈梓坤一语不发,她一咬牙,强忍着不适,再次仰头将袋中的血酒一饮而尽。然后她将皮袋往空中一扔,大声说道:「走,去前方杀敌--」
她四周的陈军见此情形,不由得士气大阵,一齐万众齐吼,山欲轰鸣回荡。索超翻身上马,陈梓坤紧跟其后。这一队骑兵斜斜插入魏军。本来,魏军正在大肆风传说陈王已受了重伤,生死不知。陈军不由得忐忑不安。就在这时,突见陈梓坤完好无缺的飞驰而来。顿时军心大定。
索超一马当先,大声宣扬:「弟兄们,给我杀--张固已经被我军俘虏了--」
陈军一听这个好消息,人传人一波波往前面传递:「张固被俘虏了--杀啊--」这次换到魏军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战场形势彻底扭转,陈军个个奋勇,人人争先。索超命自己的两千胡骑分散到陈军十个千人队中,然后用这十个千人队爲大军冲锋前锋,直插入魏军战阵,将其分割成数十段,使其首尾不能兼顾。他和关胜杨四从侧翼进攻敌军,陈梓坤则命朱晃程金率领大军从中间杀入。几十万大军被压缩在狭窄的山谷。双方竭力拼杀,谷中草地上血流成河,屍横遍野。陈梓坤爲了防止伤口开裂,一直端坐马上,立在高处观看战场形势。陈剑率领五十名亲卫围在她身旁。
时间静静地流逝。前方战场中的喊杀声渐渐弱了下来,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站着的人越来越少。陈梓坤抬头看了看西天,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血红的晚霞布满天空,与草地上的血色相互映衬。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方才喝下的那袋血酒,胃里又开始不适起来。她用力掐着虎口,强自压下这股呕吐之意。她受伤的左腿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沉重。
陈剑一脸急切的说道:「大王,前方胜负已分,不若我们赶紧回城吧。」
陈梓坤继续咬牙坚持,摇摇头道:「不,再等一会儿。」
她的话音一落,前方响起踏踏的马蹄声,浑身是血的索超正向她飞驰而来。
他在马上摇摇拱手:「大王,魏军大败,向前逃窜,我已派关胜等人前去追击。」
陈梓坤肃穆的点头,勉强一笑。
忽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众人疑惑的回头一看,就见一身素衣的萧舜钦正策马而来。陈梓坤本就头晕目眩,此时再猛一回头,当下再也支撑不住,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眼看就要从马上摔落下来。索超眼疾手快,飞身下马,稳稳的接住了她的身躯,他口中吐出一句:「大王冒犯了。」说完,便又抱着她重新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向卫州城飞驰而去。萧舜钦一脸焦急,打马紧跟其后,陈剑也带着护卫尾随而上。
索超飞一般的奔驰到城中,下马抱着陈梓坤大声呼喊:「大夫何在?快来--」军医大夫急忙跑步上前,一看受伤的是陈王,又急忙唤了军中唯一的女大夫前来。
女大夫让人将陈梓坤放置天榻上,然后轻轻除她左腿上的衣物,伤口在大腿外侧,入口很深,里面血肉翻卷,整只战靴已经被血水浸透。
萧舜钦如一具雕像一般立在门口,他冷硬的质问索超:「爲什么不早点回来?是一场胜利重要还是大王的命重要?」
索超目光一闪,平静作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况且,她伤口腿处,只是失些血而已,幷无大碍。」
萧舜钦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只是失血而已?你未免太儿戏了!」索超干脆不再理他,抬头装作看云。
两人静静地立在门首,谁也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女大夫出来禀道:「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幷无大碍,大王已经安然入睡。」
索超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去。
萧舜钦仍站在原处不动,春日的晚风拂起他的衣衫。沉沉暮霭笼罩着大地,一弯新月挂在树梢。他直静等陈梓坤醒来,直到双腿站得麻木,才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响动。萧舜钦来不及禀报,抬步进入屋中。
陈梓坤果然已经醒来,她的脸色仍旧惨白似纸,十分虚弱的靠在枕上。这时,侍卫捧了一碗肉羹进来。萧舜钦二话没说,径自接过来。他坐在榻前,舀起一勺热汤递到她嘴边。陈梓坤微微一怔,冲他勉强一笑,坦然的便接受了他的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