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超接道:「崔泽已经率残部返回大梁了。你即便回去,也是同他一起受罚。你和崔泽损兵折将,丧师辱国,魏王素来残忍,岂能饶你。不如索性留在军中,你我二人也好时常切磋武艺。」萧舜钦和苏放不约而同,一起看向索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觉得索超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张固看了看索超,闭目沉思片刻,最终沉重地叹息一声,慢慢摇头:「除非在下亲眼看到崔大人无事,否则寝食难安。」众人一起沉默了。
陈梓坤盯着张固看了半晌,目光一闪,最后果断下令:「来人,给张将军挑一匹好马,再赠他十金。放他离开。」
「大王--」众人一阵惊诧。张固更是瞠目结舌。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陈剑已经去马厩选马。不大一会儿,他便牵来一匹神骏的大黑马,文杰也命人奉上十金。
张固在错楞了一会儿后,突然撩衣下拜,一脸感激地说道:「陈王如此义气,张固恨不能在大王帐下效力,今日在此立下重誓:张固此生决不和陈军爲敌。若有违者,五雷轰顶!」
陈梓坤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虚扶一把,诚恳说道:「将军速去吧。」
张固再拜,然后起身揣上金子,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场上众人,嘴唇动了几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打马飞驰而去。
他刚一走,周威就上前奏道:「大王,这是纵虎归山也。万一他回去重整旗鼓再和我军爲敌可如何是好!」
朱晃也粗声说道:「不如趁着他还没走远,末将派人再把他捉回来。」
陈梓坤肃然摆手:「不可,本王一言既出,绝不可反悔。本王相信他的爲人,应该不会食言,诸位勿复再言。」周威和朱晃低头叹气只好闭口不言。
陈军在卫州大败四十万魏军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陈国举国欢腾,百姓奔走相告。晋国更是大爲震撼,君臣面面相觑,忧心忡忡,旬日之内,晋王数次聚帐筹划对陈之策。魏国朝野上下却是噤若寒蝉,死气沉沉。此时的魏国再也不是魏文王时期的风华强魏,那时的魏国是天下风华文明的中心。天下才子尽聚於此,民风开放,百姓士子议政成风。但自新王刘昂即位后,由於他横征暴敛,大兴土木,屡次选美,百姓心生不满,口出怨言。魏王闻之大怒下旨严办,几年来因言获罪者数不胜数。从此之后,人们再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国事。就连清谈成风、百家争鸣的松山书院也渐渐衰落下去,很多文人学士大多去了吴国,还有部分流入了晋国,市井百姓敢怒不敢言,做起了诸事不管不问的顺民。
崔泽大败而归,魏王大发雷霆,当廷下令将崔泽斩首示众,将其全家一起下狱问罪。幸亏刘潜等人极力求情,才勉强保其性命,最后被贬爲庶民,永不叙用。张固则不知所终。
陈军稍事休整,陈梓坤命索超和文杰各率五万大军兵分两路同时向东进发,陈军挟战胜之威,一路望风披靡,所向无敌。一月之间,连克魏地六座城池。魏王朝堂再次哗然大乱。
魏王怒火冲天,他收拢残兵,又从各处关隘调来二十万大军,再加上新征的十万大军,共凑成三十万大军,派刘潜主帅,挥师西进,在龙马关阻击陈军。
此时时间已进入四月,魏陈大军在龙马关紧张对峙。与此同时,晋王也一路高歌东进,连克四城。在重岭关与魏国二十万大军隔河对峙。
刘潜进驻龙马关后紧固城防,囤积粮草兵器,将本来就易守难关的龙马关打造得如金城汤池一般坚不可摧。
陈梓坤腿伤一好也立即亲率大军赶到前綫。陈军多次讨战不得,刘潜沉稳谨慎,一直坚守不出。两军从四月一直对峙到六月。
陈梓坤再次召集众将商议。
苏放说道:「刘潜爲人沉稳有静气,他此时定是想以旷日持久的拖战来拖垮大王。刘潜后靠中原腹地,粮草给杨源源不断。魏国虽然新败,但元气尚在,又有之前数年的积累,但大王远道而来,千里运粮多有不便。从西关和龙马关这一带四百多里,因爲一直开战,影响了百姓的耕作,当地的收成幷不好。我军又不能做杀鶏取卵的事,不能不顾百死活而强行征粮。若是从陈国运送粮草,则又极爲不便。时间一长,必出问题。」
陈梓坤连连点头,接着又向众人问计。但诸将一时谁都无法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一直端坐不语的郑喜突然开口道:「大王何不用离间之计,挑拨刘潜和魏王的君臣关系?若是魏王不信刘潜临时换将岂不是大大有利於我军?」
陈梓坤双眼一亮,当即命令郑喜乔装改扮秘密入魏。萧舜钦两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众人退下后,陈梓坤单独留下萧舜钦问话:「先生方才想说什么?」
萧舜钦轻轻一叹:「大王别怪我说丧气话,只怕此次郑喜会徒劳无功。」陈梓坤果然心生不悦,但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时间进入七月,持续半月的闷热之后,接着又连下半月大雨。道路泥泞,商旅不行。陈军粮草延持在路上。大军眼看就要断粮,陈梓坤连发几道急令,最后还是谢善想方设法从当地征粮五万石,派人运往前綫。周威带人前去接应粮草。
谁知两日之后,斥候传来急报:陈军粮草被魏国溃兵劫走,周威拼力死战,仍是未能抢回。周威怕空手而回,动摇军心。所以先报斥候回来报信请陈梓坤定夺。
陈梓坤急火攻心,立即召集苏放萧舜钦和文杰前来商议。
萧舜钦说道:「周威这么做是对的,看来他已经有所长进。」
陈梓坤此刻没有心情关心他长不长进,她只是忧心粮草问题怎么解决!
苏放紧锁眉头思索半晌,最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大王,微臣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经他一提醒,陈梓坤心头一阵警醒:「苏卿的意思是此事不像是魏军所爲?」
苏放重重地点头:「不像,我军缺粮的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实。谢善是从西河西关向东运粮,这几百里内都有我军把守,魏军的斥候探马不可能侦查得那么清楚。」
陈梓坤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片刻之后,就听她冷笑一声:「本王明白此事是谁所爲了!袁--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