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坤恍然回神,稍一思索道:「本王犹豫不定,准备明日和诸将商议再定。」
萧舜钦胸有成竹,正色进言:「众将之意是我军和晋军一起合围大梁。可是眼下四方勤王之兵已至,吴王性格谨慎保守,对三国之争仍会作壁上观,魏王可能会抽调东南防军驰援大梁。魏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王进攻大梁的时机还未到来,若是贸然进攻,必定会和晋王一样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陈梓坤先是静静听着,然后肃然相问:「先生之意是?」
「大王请看,」萧舜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信步走到案前,手指着墙上的《天下山水图》,有轻重有致不疾不徐的声音说道:「大梁周边水道密集,若等到盛夏水量丰沛时,可决堤漫灌大梁,而且此时,大梁已经苦守数月,士气低落。我军再去攻城不如易如反掌,也能大大降低伤亡。」说完,他又幽幽一叹:「陈国的家底有多少大王还不清楚吗?此战已经将国库消耗殆尽,灭魏之后,还有更大的难题摆在大王面前。到时陈晋两国必然又是一番龙争虎斗,晋王不比魏王昏聩无能。大王若不趁机保存实力,就算夺得再多城池也没用,到头来还不是爲他人作嫁衣裳。」
陈梓坤听得悚然动容,她感慨万端地说道:「多谢先生替本王指点迷津。本险些误入险途。」
萧舜钦粲然一笑:「大王是当局者迷,见利忘了害,其实晋王又何尝不是。」
陈梓坤低头思索良久,继而双目一亮,朗声说道:「先生看本王的谋划是否恰当。我军留下数万大军进驻大梁附近,明上是声援晋王,实则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然后,本王和索将军兵分绕过大梁继续东进,拔掉周边城池。到到七月再回攻大梁。」
萧舜钦笑着补充道:「大王其实可兵分三路,索超北进,文宾东进,大王和谢善向东南挺进,直攻洛州。」
「这是?」陈梓坤有些疑惑。
萧舜钦细心拆解:「魏地之地,附而位定。地方豪强还在观望。洛州是世家最集中之地,若是大王能拿下洛州,将几个大家族收爲已用,其他豪强必定望风归附。大王趁机安抚民心,恢复生産。尽快化魏地入陈。将来就算晋王腾出手来却已经失了先机。因爲大王和晋王相比,失了先天优势,若能够选择,世家豪强必定会弃大王而选晋王。基於此,我们要先下手爲强,让他们只有一种选择。」
陈梓坤频频点头,心里十分佩服。
次日,陈梓坤又细细筹划半日,接着又与苏放密探一个时辰,到了第三日,陈梓坤聚将发令。下令兵分三路,索超率五万铁骑北伐,文宾率十万大军东进,她则带着谢善文杰等人绕过大梁往东南进发,直扑洛州和安城。
和以往围城不同,陈军开拨到城外,陈梓坤十分有礼貌拿着名帖让使者携了礼物前去拜会洛州太守赵博。接着得到赵博的允许又前去拜访了萧、谢、王、崔、李几大家族。名帖投进去后,一连数十日幷无动静。
半月之后,陈梓坤再次命苏放爲使前去拜访崔王两家的族长。两家族长虽殷勤接待,却仍是不置可否。接着,再派谢善爲使去拜访萧谢两家,结果仍是毫无声响。
谢善出城后,径直入帐禀报陈梓坤:「大王,我们已尽了礼节,但这些人不知好歹,我们可以兵戎相见了。」其他武将皆积攒了一肚子气无处发,纷纷请战。这次,连萧舜钦也没有再温言相劝。
从三月开始,陈国的十万大军将洛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与去年相比,陈军的战斗力已经大大提高。用来攻城的大型机械更是屡出新品,不断改良。洛州城虽然固若金汤,但也耐不住陈军的强势进攻。到了四月时,洛州守军的士气开始逐渐低落,反观陈军越是愈战愈勇。在此其间,文宾已经攻克安城、平城、滑城等,幷一路高歌东进,到了五月时,陈军已经攻到了魏吴边境。魏人大爲震恐。文宾也一跃而成爲仅次於索超的大将。时间进入六月,洛州太守终於按捺不住,派出使者请来陈梓坤进入谈判。对方主谈人是年逾八十的前朝相国萧翰,魏人敬称他爲萧国老。
陈梓坤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萧舜钦,萧舜钦垂眸沉思,一脸严肃。他见陈梓坤相问,只是泛泛说了一句:「大王见机而行便可。臣与国老接触不多,每每均是不欢而散。」陈梓坤闻言不禁一阵惊讶,萧国老是他的祖父,他竟说接触不多。她眼下也没心思揣摩两个的奇怪关系。当务之急是召集幕僚。众人言论纷纭,有的说不可亲涉险地,有的说请萧国老出城和谈。萧舜钦和苏放看法一致,认爲可以一试。最后,陈梓坤一锤定音,决定入城和谈。次日上午,陈梓坤带领三百亲卫,苏放萧舜钦也随之入城。城外,文杰谢善率军严阵以待,一有风吹草动便杀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