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陈国庶民虽然踊跃参军精诚团结,然则国家经过连番大战,如今两敌夹击之下,已是强弩之末。十一月,西南边境传来战报:陈国三十万大军已经被迫退出河阳谷地,死守陈国本部安丘。晋王乘势追击,再压十万援军。陈军吃力抵抗。然此时陈国已无多余兵力可派。
就在陈梓坤焦头烂额,不知所措之时,张固却秘密上书:末将张固遥拜,末将闻索将军被困草原,大王正在遴选将帅救援幷闻太上王有意出山。末将以爲,此举不妥。太上王固然勇猛无匹,然则若他一去,东虏攻势不减反增,索将军必定投鼠忌器。不若遣末将前去。末将在魏之时,曾连数戍边,与胡虏多次征战,此爲其一。其二,安丘之地由文斌谢善守之,暂时无忧,末将之长在攻不在守,留安丘则无用。恳请大王裁决。」和张固密信一起来的还有谢善的书信一封。
「诸卿以爲如何?」密室之中,陈梓坤将书信交於众人传阅,哑声问计。
一阵肃然沉寂之后,崔博陵拱手应答:「臣以爲张固所请句句在理。大王可允之。」
陈梓坤在房中踱着步子,皱眉凝思,反复思量推演。半晌之后,才字斟句酌地说道:「传令,召回张固。」
十一月底,张固率领三万骑兵,冒寒进入茫茫草原前去救援索超。
二十月,谢善派快马呈上安丘布防图。
「谢善这是何意?」陈梓坤指着那副绘制得十分精心的地形图问萧舜钦。当此之时,晋国斥候遍布国中,陈梓坤每每商议机密大事都要启用王宫密室才能放心。他竟然大刺刺地千里送图!
萧舜钦悠悠一笑:「兵者,诡道也。」
陈梓坤舒了口气:「这图是假的,若要骗晋王怕也不易。」
萧舜钦摇头不语,陈梓坤突然明悟,双眼骤然一亮,脱口而出:「这图此时是真,过时则假?瞬息万变,假中有真,真中有假,本王明白矣。「
陈梓坤深深一笑,幷未作答,他的眸光飞快扫过她的面颊,见她虽然略显疲倦,但脸上已回复些许血色,双眸偶或闪过一丝慑人的神采,心中稍作宽慰。这也是因爲她自幼习武,打熬得一身好筋骨,不然像这般昼夜操劳,寻常人早就倒下了。
思及此,萧舜钦情不自禁出语宽慰:「三方战势胶着数月,眼看局势便要明朗。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将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大王只须咬紧牙关,挺过艰危时刻,接下来便是豁然开朗。大王心志也将有鱼龙之变。」
陈梓坤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肃然点头。
「臣告辞。」萧舜钦拱手还礼,缓步离去。
「先生慢走。」
陈梓坤目送萧舜钦离开,重重坐下,伏在案上小憩片刻,然后接着阅览奏折和各地密报。
王宫书房灯火煌煌,一夜未灭。
从十二月开始,陈国进入了最艰难的时期。张固和他的三万骑兵像是投入大海中的一涓细流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索超已经突围进入大山,与陈国断绝了消息。
晋国大军猛攻安丘,谢善文斌连发急报求援。陈梓坤只得派三万新训女兵前去。十二月底安丘守军连连催发粮草,陈国国库日渐空虚。在四方战云密布之时,新年来临了。今年的陈国再也没有了往年的欢腾气息。无论是王宫贵族还是市井百姓均是一脸神郁,草草而过。
建元二十九年的春天姗姗而来。
蛰伏了数月的晋军战意勃发,连日猛攻安丘大营。双方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攻防之战。二月,晋军攻破安丘大营左翼平丘,三月又攻破大营右翼沙丘。陈国二十余万大军全部龟缩在安丘石长城内。陈国朝野一片震恐。有人上书请求撤掉谢善,有人请陈王亲征,国人议论汹汹,不一而足。
陈梓坤却令人难以捉摸的保持着沉默。恰在这时,天机阁传来密报:谢善秘密会见晋国大臣。接着,市井中有消息传说:谢善有意投降晋王!这个消息犹如一道炸雷在陈国轰然炸开。
陈梓坤冷然一笑:「这都是本王玩过的,他袁麟从头拾人牙慧!」
萧舜钦亦随之一笑:「那就再玩一遍又如何。」
陈梓坤听到消息,立即发布诏令以正视听,昭告朝野这是晋国的离间之计,谢善文宾皆精忠谋国绝无二心。陈梓坤虽然明令全国,却终究不再放心谢善,三月中旬,一道密诏将谢善召回易京述职。安丘守军议论蜂起,文宾几乎压将不住。
此时,已经到了四月暮春。晋王在谢善离开安丘后,连连发动猛攻,陈军营地岌岌可危,防綫一再收缩,四月二十,晋军大将王起率一支奇兵插入陈军背后,切断了陈军与陈国腹地的联系。陈军二十七万大军被晋国四十万大军围困在安丘石长城内。陈王派使者多方奔走,请吴国发援兵,吴王称病不朝,作壁上观。陈使入东虏求和,陈王命人修复金城,幷命李思原自裁以谢天下,将其屍首献於伊图玛可汗。
安丘城下,大战仍在持续进行。晋国四十万大军轮番攻城,陈军据险固守,浴血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