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转过脸来,用愧疚而低柔的语气说道:「索超,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事已如此,我们只能就此分开。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只能我能做到的,我尽量答应。」
「要求?」索超重复反问,他的嗓音蓦地提高:「我要求你把那个姓萧的赶走你能做到吗?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索超--」陈梓坤厉声制止。
「那我换个要求,你,你再临幸我一次。」陈梓坤脑中「轰」的一声巨响,她闭上双眼,竭力稳住心绪,坚决的摇摇头。
索超用带有蛊惑力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就这一次,最后一次。然后我回北方,继续当我的大将军,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大殿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陈梓坤的心一阵乱跳。她思忖良久,最终坚决的摇头拒绝:「不行!」在这一瞬间,她蓦地明白了索超的机心:他想用此事加深她和萧舜钦之间的裂痕。这个人的性格跟他的战术一样,他喜欢利用一切可乘之机,闪电般进攻敌方的弱点。
说完这句话,她生怕索超再动摇她的决心,大声吩咐左右侍卫:「你们送索将军回府歇息!」
索超怔了一下,尔后一阵狂笑:「陈梓坤,你在害怕什么?你明明心里愿意,你喜欢我,你喜欢我的身体--」李思原不等陈梓坤吩咐便让人塞住了索超的嘴。
杂乱纷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陈梓坤捂着胸口,许久才平复下来。半晌之后,吩咐内侍:「宣苏放进宫。」
苏放进入东偏殿书房时,已是掌灯时分。
陈梓坤此时有些尴尬,接连两次都是由这个大臣出面解决她的私事。
苏放一向惯会察言观色,淡淡一笑,主动替她解围:「我王无须如此,古人云,君王家国一体,幷无公私之分。君忧臣辱,爲君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陈梓坤面色渐渐缓和:「苏卿果真是『利口固家邦』,国中有卿等大材,是本王之幸。」
苏放微微一笑,陈梓坤稍事寒暄几句便开始说起了正事。
苏放听罢,稍一思忖,起身拱手正容说道:「此事,臣定当竭力而爲。臣斗胆先行劝谏君上一句,如果索超怨愤之下做下出格之事,也请君上看在他爲陈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不要责怪他。」
「好,本王答应你。」苏放拱手告辞。
五天时间,苏放三入将军府仍无成效。到了第六日黎明时分,陈梓坤刚一起床,李思原便急急来报说,索大将军府昨夜走水,幸亏军民及时扑救,尚未造成重大损失,但索超已不知所终。紧接着,北地令发来急报说,索超带着数百胡骑直奔北方而去。一连数日,关於索超的消息一波接一波传来,最后是张固的八百里急报:索超丢下帅印带着三千精锐铁骑没入阴山草原,请示君上,是否追击?
陈梓坤将急报传给众人览阅。朝中众人言语纷纭莫衷一是。
苏放正容说道:「索超自幼长於草原,对那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若派人追击,一旦不成,反而竪下一大仇敌。臣猜索超对大王虽有怨愤但至於会反攻陈国。若是大王当真痛下杀手,后果不堪设想。」
也有些原先就索超看不顺眼的趁机攻讦,主张派人追击。
陈梓坤长叹一声:「此事先放下吧。以后再说。」
这一晚,在书房,陈梓坤替自己写下一句自省之言:欲望之人,犹如持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但是此事,仍未了结。
陈晋双方对峙半年之后,建元三十四年初春,晋王亲统八十万外联东虏十万胡骑兵分五路大举进攻陈国。这是一场双方投入兵力最多,战綫最长的旷古大战。北部边军因爲大将索超和三千精锐的出走,大大降低了战斗力,加之东虏胡骑和晋军此次的进攻是前所未有的猛烈,张固日渐力不从心,连连发来急报。
祸不单行,就在这紧要关头,郑喜又发来密报说,晋王已经派人北上草原联络索超,共伐陈国。陈国君臣万分焦急,索超对陈军了解甚深,若他果真叛陈入晋,陈国的损失将难以估量。
这一次,一向不问政事的萧舜钦却主动请缨,要求北上草原寻找索超。陈梓坤和他争执良久,最终同意了他的决定。
这一事件被记入后来的史书中:「王夫同外相苏放北入草原,觅索超,以画图遗之。二人在帐畅谈半日,后超率大军反攻东虏胡骑,大破之。超收拢残部南下夹攻晋军。同文宾谢善张固会破晋王於西原。」
建元三十四年四月,陈王诞下元公主陈启。同年五月,晋王残部被张固所破。晋王袁麟苦战,力竭而亡。六月,晋九王子袁致秘密逃出陈国回国即位,占据半壁河山再抗陈国。当年九月,陈王去王称帝,建国号爲周,改元天宸。
天宸二年,从战争中恢复元气的大周发兵四十万进攻残晋,晋国彻底灭亡。
天宸三年,女皇诞下二公主陈禹、大皇子萧禅。隔二年又诞下二皇子陈让。
二十年后,陈禹成爲周朝第二代女皇,史称明德女皇。元公主陈启司掌天下兵马,其时,东虏残部再度集结,威胁大周北部边疆。陈启率十万飞骑追亡逐北,最终在一位神秘老者的帮助下找到东虏胡骑的总部,毕其功於一役,彻底剿灭了东虏。此后几十年间北部一直太平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