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十颗(1 / 2)

多梨 5078 字 8天前

“亲爱的老东西,说实话,”景玉彬彬有礼地问克劳斯,“如果我答应你,跟你回家参观你的私人射击场,过去之后是我射击还是挨射”

克劳斯提醒她注视前方,顺便善解人意地帮她扶住枪,另一只手帮她把耳塞调整好,护住耳朵“集中注意力,现在瞄准目标,轮到你开枪了。”

他这一招转移注意力大法用的可真好啊。

就算景玉肚子里面还满满当当地装着气,现在也不得不集中注意力,专心致志地看着不远处的靶子。

景玉成功地开了一枪,这把小手枪的后坐力虽然比不上大型枪械的威力,但还是震的她手腕和胳膊有点发麻。

而在开枪的这瞬间,景玉也从克劳斯扶住她的手中,感受到他所说的“不要和后坐力对抗”。

之前每次练习完,景玉的手腕都要痛好久;但这次显然要好多了,只有手腕有点点轻轻酸痛。

手枪还没放下来,克劳斯伸手,给她揉了揉手腕。

但在景玉刚想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又将手抽走,后退一步,摘掉她防护用的耳塞,微笑着看她“这次是不是好多了”

是。

好太多太多了。

西亚拉拿了两瓶带着气泡的水过来,看到克劳斯后,她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但并没有和克劳斯握手,也没有递给他水,语速飞快地和他聊天。

克劳斯先生不喜欢未经允许的肢体接触。

他的朋友都知道这点。

他们俩曾经上过同一个射击教练的课程,严格来说算是同学。西亚拉不忘给景玉一瓶矿泉水,快活地亲亲她的额头,让她先去休息一会儿。

等下再过来练习。

景玉坐在休息区,深绿色的木制长椅很硬,她刚刚拧开气泡水的瓶盖,就听到旁边马克西姆说“克劳斯先生看上去很不错,对吗”

景玉温和地问“请问您是有什么疾病吗”

马克西姆稍微愣了一下,他坐在景玉身旁,露出点笑容“只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从本质上来讲,我和克劳斯先生是同一类人,”马克西姆坐的姿态很放松,他显然并不是这个俱乐部的常客,连射击手套都戴的不怎么规范,甚至没有粘好,“哦,你不要为此惊讶,jea小姐。”

景玉喝了一口水。

她没有惊讶。

马克西姆和克劳斯先生才不是同一种人。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和麦当劳和麦当娜的距离一样遥远。

“聊些有趣的话题吧,”马克西姆笑着说,“我对你的过往很好奇。”

景玉没理他。

“父母离异,没有亲人可以依靠,你怎么想起到德国读书呢”马克西姆观察着她的神色,问,“据我所知,你所在的国家,对于你这样条件的学生,也有学费和生活费的补助吧”

景玉看着自己手中的瓶子。

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坦然回答“很简单,被生物学上的父亲欺骗了。”

马克西姆看着她平静的脸,又问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你外公离世时,你怨恨你父亲吗”

景玉没有正面回答,她垂眼看了看手里的瓶子“抱歉,我不想谈这个。”

马克西姆笑了笑,他后仰,胳膊搭在椅背上,仍旧是那副亲切的语气,循循善诱“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如何看待童年遭受虐待过的儿童你认为他们为此而导致的心理障碍是可愈的吗”

景玉说“对不起,我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阅读过心理方面的书籍,我想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站起来,刚想走,又被马克西姆叫住“你能。”

景玉顿住脚步。

她转身,与马克西姆对视。

马克西姆仍旧是半躬着身体的姿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景玉“如果我告诉你,克劳斯先生童年遭遇过不好的事情呢”

马克西姆不放过景玉任何一个表情变化,她站在原地,有两秒钟的呆滞。

和刚才回答他时候的表情完全不同,在马克西姆故意提及她那些“伤心事”和过往的时候,景玉没有过多的反应,她对自己的伤痛接受的很坦然。

但是。

在提到克劳斯的时候,景玉的表情瞬间变了。

她一言不发,拎起来那瓶气泡水,直冲冲地朝马克西姆走过来。

马克西姆意识到什么,他举起手“jea小姐jea小姐,请您相信,我没有恶意”

不到十米远的位置,克劳斯原本正在和西亚拉聊天,余光能够清楚地看到马克西姆和景玉。

马克西姆曾经是他的心理医生。

曾经。

在企图拯救跌落深渊中的人时,他自己跳入了深渊,并永远留在其中。

现在的马克西姆也在为自己的心理疾病而忧虑,大部分医生很难医治自己,尤其是心理方面的他们读的东西、了解到的知识和案例太多太多,这让大部分患有心理疾病的心理医生像丧失掉所有希望一般痛苦。

这让马克西姆已经休养了四年,并且很有可能继续休息下去。

那些他试图用来治疗克劳斯的方案,马克西姆对他自己全部用了一遍,没有丝毫好转。

心理医生更难接受心理干预和暗示疗法。

克劳斯不清楚马克西姆在和景玉谈些什么,但他在看到景玉拎着气泡水瓶朝马克西姆走过去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就像四年前,隔着玻璃,克劳斯看到景玉气势汹汹地一巴掌甩到日本客人脸上。

现在也是。

克劳斯叫她“景玉冷静”

景玉并没有冷静。

她拎着气泡水瓶,一瓶子砸到马克西姆脸上。

景玉言简意骇“老冤种”

马克西姆并没有什么大碍。

除了脸颊红上一大块。

他第一次见识到淑女的力量,如果不是克劳斯先生及时赶过来,景玉能拎着那个气泡水瓶再来一次。

马克西姆真庆幸她手上并没有拿枪。

克劳斯先生向他道歉,景玉从克劳斯怀中挣扎地冒出头,愤怒地与他直视,用德语谴责他“你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克劳斯先生并不需要向你道歉你这个没有职业道德的家伙”

马克西姆什么都没有说。

克劳斯先生抱歉地笑笑,将景玉抱走,景玉后面还激情慷慨地说了些中英文夹杂的话,马克西姆完全听不懂。

不过这不妨碍马克西姆确认了一件事情。

与其说景玉是克劳斯先生的心理辅助治疗师,倒不如说

克劳斯才是景玉的心理辅助治疗者。

景玉被克劳斯抱回车上的时候,她还陷在沉重的愤怒中。

“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景玉不能把那些话告诉克劳斯先生,她不想对他造成二次伤害,只能大声地告诉他,“你以后不应该再聘请他。”

“冷静下来,jea,深呼吸,好,就这样马克西姆已经被取消了认证,”克劳斯说,“他以后再也不能做心理医生,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