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十烨坐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煊竟然是白无常

就他

白煊双眼红得惊人,双臂一震,宽大袍袖随风狂舞,血红色的肉舌头嗖一下飞了出去,仿佛一条锁链牢牢捆住了陈继祖,越勒越紧,陈继祖发出震天的哀嚎,激烈扭动着,胸口的怨灵红光激烈跳动,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忽然砰一声脱离陈继祖的魂体滚落地面,变成了血糊糊的肉团。

白煊甩飞陈继祖,舌尖一转卷住肉团,岂料就在此时,怨晶突然炸开,白煊的舌头断成了两截,一半还在他的嘴里,一半落到了十烨的脚边。

眼前的景象已经远超出十烨的想象,他瞪着双眼,看着地上的舌头扭动了几下,散出一道白光,不动了那根本不是真的舌头,而是一条布舌头,做工十分粗糙,能看到两边粗大的针脚,甚至还两块补丁。

十烨凌乱了。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舌头缝得也太丑了吧”。

白煊嘴里骂骂咧咧,因为还咬着剩下的半截布舌头,口齿不清,说的什么十烨根本没听懂。忽然,白煊头顶出现了一条半透明的符咒,飞快闪过一串字迹,似乎是“非法换装法力危”

白煊对着十烨挤眉弄眼,嘴里呜呜啦啦的,似乎十分着急。

十烨几乎用尽有生以来的全部定力才维持住了七星观弟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什么”

“快去灭了怨灵”白煊吐掉舌头大叫,“我时间不多,快镇不住了”

十烨这才发现,白煊虽然现在看起来造型很是威武,但实际情况并不容乐观,说话的时候,除了脖子全身都一动不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般,而且他那身衣服似乎也有些不对,边缘有些缥缈,尤其是他头顶的高帽,轮廓甚至开始出现残缺,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消失。

果然,什么白无常就是这家伙的障眼法,糊弄鬼的。

陶景仿佛变成了石像,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掌下传出呼呼的风声,仿佛地下有个无底洞。

地面上的怨灵肉团碎片向中央蠕动,发出嘶嘶的叫声,四周的怨灵也蠢蠢欲动。

十烨尝试召唤七曜剑,却毫无回应。十烨暗呼不妙,定是刚刚强行以御剑术操控七曜剑伤了神识。他甩出一串火咒却被怨灵的怨气吞噬,连个渣都没剩下。

十烨二次召唤七曜剑,依然没用,嘴角溢出血来。

白煊“喂喂喂喂,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不行啊”

十烨尝试第三次,喷出一大口血。

白煊“喂喂喂喂,不行就不行,别硬撑啊”

十烨“你才不行”

怨灵肉团好像去了壳的蜗牛,爬过的地面被怨气腐蚀出深深的黑痕,发出刺鼻的臭味儿,陈继祖趴在地上,鬼体剧烈颤抖,被折断鬼爪逐渐恢复,溃散的鬼火再次凝聚,八十只怨灵浮空起身,目露凶光。

白煊喷出一口血,高帽上的“见吾生财”四个字消失了一半,恰好把“生财”俩字抹去了。他肩头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仿佛刚刚愈合的伤口被硬生生扯开了。

“白煊”十烨想冲过去,却被白煊周身的无形压力弹了回来。

必须切断阵脉

十烨听到了陶景的声音。陶景依然是那个姿势,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是他的神识

十烨“怎么切”

陶景指缝间溢出金色的光碎,缓缓升高,在空中编织成了一个镂空的光球,球体上纤细精致的纹路全是华丽的咒文。

这是我的法器凌空斩,只差最后一步,需要至纯至阳的修道人血作为血引便能锻造而成。

十烨瞳孔剧烈一缩,凝气为刀狠狠割开手掌,一团血浆浮空而起,嗖一下钻入了凌空斩的光球中,霎时间,金光大盛,光球唰一声张开,形成了无比绚烂的金色剑阵,漫天剑光如流星万道贯向地面。

陈继祖和怨灵们伏地凄厉惨叫,怨晶肉团被金剑戳穿,冒出刺鼻的黑烟。

“大爷的,你们在干嘛”白煊大吼,他高帽上的四个字已经全消失了,手边的无字书册却在疯狂翻动,发出哗哗哗的声响,也不知道是不是十烨的错觉,那个声音好像是什么警告。

最后一道金剑飞到了十烨面前,金光疯狂闪动,十烨福至心灵,虚空握剑凌空刺入地面。

地下法阵阵脉齐齐碎裂,八十个小法阵呼一下灭了,陈继祖和怨鬼们发出最后的惨叫,碎成鬼火残片,怨灵肉团在鬼火中变为了灰烬。

白煊周身白光溃散,长袍广袖高帽全部消失,他吧唧掉在地上,又叽里咕噜爬起身跑过来抓起无字书册对着十烨照了照,一脸崩溃“阳寿怎么少了七天又四个时辰”

十烨愕然。他如何知道还说得有零有整的

“因为血引会折损阳寿。”陶景睁开眼,身体一歪坐在了地上。

白煊回头怒瞪“你”他后半句话没说完,顿了顿,又别过头,狂翻他的无字书册,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如丧考妣。

十烨“无妨,我本就快死了,阳寿留着也无甚大用,还不如趁早用了的好。”

“哈哈哈哈,说的好,不用白不用嘛。”陶景大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此心境,佩服佩服。”

“前辈客气了。”

“小徒孙,刚刚看到我那凌空斩了吗是不是惊天地泣鬼神哈哈哈哈,这估计是我陶景这辈子炼制的最厉害的法器了。”

十烨勾了勾嘴角,很想捧个场,可惜,功力不到家,还是笑不出来。

“是厉害,厉害死了”白煊道,他似乎很生气,表情简直是想上嘴咬十烨一口,十烨蜷起手指,却被白煊抓住。

白煊的手掌绽出温柔的绿光,仿佛一块柔软的绷带封住了他的伤口,十烨看到他头顶的透明符咒又划过新的字迹,这次只剩了一串“危危危”。

十烨“你头上有字”

白煊“闭嘴”

他头顶的字变成“即将赤字赤字赤字”

十烨“”

“吵死了”白煊随手在头顶一巴拉,甩出紫色符咒飞向半空,砰一声炸成了烟花。

十烨“你要庆祝吗”

“是啊,”白煊起身,环抱双臂瞪着陶景道,“庆祝他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陶景大笑起来。

十烨这才惊觉不对,陶景明明是坐在一簇一簇的鬼火中间,可他的却没有影子

“陶景前辈”

“凌空斩是以炼器人的血肉为能量,炼成的那一刻,我那身臭皮囊就没啦。”陶景叉着腰,表情还挺得意,“看看我这肉身被吃得多干净,一分一毫都没浪费呢,不愧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烨愣愣伸出手去,手指穿过了陶景的身体,什么都没碰到。

原来,陶景前辈已经

“别乱摸,搞得我晚节不保。”陶景挥了挥手,又问白煊,“现在怎么办跟你走吗”

白煊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像个青蛙“我没法力收拾这么大个烂摊子,刚叫了支援。”

空中传来呼呼的风声,温度快速下降,变得异常阴冷,鬼火剧烈晃动将四周一切照得鬼气森森。一团又一团的乌云遮满了天空,七八对黑白衣人从云端跳了下来。

黑衣人身着黑袍黑靴,手中锁链拖着地面哗啦啦作响,头上的高帽写着“见吾死哉”,白衣人一袭白袍,造型和白煊之前那身一模一样,只有帽子上的字不一样,全写着“不死也死”。

他们看到白煊,皆是一脸嫌弃,四下一望,更是满脸抓狂。

“我就知道,白煊你介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工作。”

“你看看这个和尚,三魂丢了一个半,这咋修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