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向来对这陈贵妃百依百顺, 当即便点了头“爱妃主意甚好。”说罢,将陈贵妃搂在怀中,好一顿亲热。
只留容初瞪大双眼,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玩意儿
陈贵妃咯咯笑着, 美目流转, 目光落在容初的脸上,对上容初瞪大的双眼, 抿唇笑道“看这孩子,高兴坏了, ”
容初扯了扯嘴角,险些吐出一口粗鄙之语来。
去你的
失魂落魄回了庆云宫,容初还在思索该如何与李景恒交代此事,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来,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就带着圣旨来到了庆云宫。
一道圣旨下来,整个宫都炸开了锅。
虽说只是做个侧妃, 但既然是皇帝下旨赐的婚, 那意味可就不同了。
众人纷纷向容初投来羡慕的目光, 恨不得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是自己。
只有容初一人愁的发晕, 她不过是帮司命星君一个忙而已,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送走大太监后,领班的大宫女当即就将容初手下的活分给了别人, 虽说以前她也没干过, 施几个小法术就能解决一切。
就在容初一人优哉游哉躺在自己屋里,寻思着到时候要不要来个金蝉脱壳之法时,干完手头工作的阿媛与铃儿匆匆忙忙赶来。
容初听到声音,转头瞧见阿媛脸上比六月的花还灿烂的笑意,就知道这两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容初, 恭喜你啊”阿媛进屋,快步来到容初榻边,“没想到你就要嫁给二殿下了还是陛下赐婚”
容初闻言,无奈地盘腿坐起身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媛沉浸在欣喜之中,未注意到容初闷闷不乐,继续道“等容初你发达了,可一定莫要忘了姐妹啊虽说只是侧妃,但若是能早日生下子嗣,那日后”
阿媛越说越过,倒是铃儿注意到容初的不对劲,连忙用胳膊肘拐了拐阿媛,小声提醒“阿媛,差不多得了,你没见容初不开心吗”
听到铃儿这样说,阿媛的话猛地顿住,抬头见容初的面上真的没有半分喜色。
“这容初,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阿媛有些尴尬。
容初抬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出声道“两个人结为眷侣难道不是要互相钟情才是吗若不喜欢,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这,话虽如此,可是嫁娶之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阿媛弱弱地补充。
“可我又没有父母。”容初道,“况且,两人在一起,也得相配才是。”
先不说她如今五千岁,是李景恒的好几百轮;最重要的是她不老不死,而李景恒是个凡人,最多也只能再活一百年,若百年之后,李景恒一命呼呜了,难不成还得让她给他守寡
若是等他轮回,谁知道下一世的他还是不是他
容初如是想着,可阿媛听闻容初谈到“相配”,却以为是容初觉得自己身份地位配不上李景恒,于是出声安慰“容初,如今是陛下赐婚,你是顶能配得上二殿下的。况且二殿下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们二人能在一起,多好”
容初疑惑转头看向阿媛“谁说我喜欢他”
“啊”阿媛当即愣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双眼握住容初搭在膝上的手,“容初,你老实告诉我,你不想嫁给二殿下,是不是因为喜欢上齐王殿下了”
“哈”容初疑惑地睁大双眼,不理解阿媛是什么脑回路,她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喜欢天枢的
虽说天枢长得俊逸非凡,脾气也温和讨人喜欢,在天上时也常常照顾她,可她一直以来都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大哥哥一般看待。
“我”
容初刚想开口否认,门外就传来一声通传“二殿下到”
容初还没来得及穿鞋下榻,李景恒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少年与往日无异,一身靛蓝色暗纹锦袍,长发束得端端正正,墨眸清冷、薄唇微抿,俊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一开口,声音中却是藏不住的冷冽“出去。”
这话是对阿媛与铃儿说的。
听李景恒说话的这声音,就知道他此刻心情差极了,多半是因听到了屋中她们方才的谈话。
阿媛与铃儿担忧地看了容初一眼,然后快步向屋外走去。
房门被关上,房间中只剩容初与李景恒两人。
既没了别人,容初也不装模作样对李景恒做出恭敬的姿态。
随意在榻上坐下,看着面色奇差的李景恒,容初出声问道“你这急匆匆地来是有什么事”
看这表情,像是来闹事的。
李景恒上前两步来到容初面前,望着容初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捏紧了袖下双拳,他极力忍耐,最终却还是没有忍住,哑声开口“既然父皇赐婚,你为何这般抗拒”
他分明是那样期待
容初有些无奈“我来这里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助你登上皇位,等以后,还是要离开的。你父皇突然来这么一出,真是叫人头疼。”
“况且,假成亲事小,坏了我的名声事大。这万一以后我的夫君打听来,我在人间曾还有个小相公,误会我可如何是好。”
“再说了,你是人,我是神。等多少年以后,你白发苍苍,我还是如此青春靓丽”
“你是在嫌弃我”不知什么时候,方才还一脸阴沉气势汹汹的李景恒红了眼眶,少年眼中好似蓄满泪水,仿佛容初再多说一句,那眼泪就要流下来一般。
“没有没有,我只是说说嘛,你别哭,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容初见状,吓了一跳,声音连忙缓和下来。
她还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小殿下,这搞得,仿佛她是个欺负小孩子的恶人一般。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后宫佳丽三千,我”
“我只要你一个人啊。”
容初的话还未说完,再次被打断。
真是伤脑筋
容初再次开口“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况且就算这样,等五十年六十年过去以后,众人纷纷老去,只有我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不都得把人给吓坏了”
“我不会让旁人伤害你”李景恒神色坚定,信誓旦旦。
容初无奈扶额,感觉她好像在对牛弹琴,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就算是这样,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没有必要”
“谁说的”李景恒出声将容初的话打断,少年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他猛地出手将容初的手握在手中。
容初一愣,仰头对上李景恒深邃而泛红的双眼,她察觉到他手臂在微微颤抖,也察觉到他掌心炽热的温度。
“容初,我喜欢你,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李景恒僵站在容初的面前,他感觉他的浑身上下都在叫嚣。
不想放开她。
不能放开她。
他分明喜欢极了。
是她给他的生命中带来第一缕光,是她将他从万丈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他曾经以为,她只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能帮他摆脱这一切噩梦的工具,可是到头来他却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他看不得别人接近她,也受不了她将过多的视线分给别人。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想得到过什么。
如今他只想将她独占,独占她的全部温柔。
那一瞬间,容初有半分怔松,看着眼前满眼认真的李景恒,心头突然加快的跳动让她有些不适。
还有握住她手掌的那双手,是那样的滚烫炙热,几乎要将她灼伤。
五千年来,从诞生之日起,她便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可是,不应该
容初猛地回神,抽回手。
“可是我不是人。人与神相恋,是没有好下场的。”心间莫名地烦躁,容初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不”李景恒红着眼,还想要去握容初的手。
容初却兀自站起身来,一把将他的手腕握在手心。
然后他分毫动弹不得。
“看吧,这就是凡人与神仙的区别。”容初冷声道,“小殿下,任性也要有个度。”
看着李景恒渐渐暗下去的神色,容初心中也乱成一团,哪里还管的上别的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沉声道“既然皇帝如此安排,那假成亲便假成亲。只是希望小殿下还得多努力才好。”
早点当上皇帝,早点让她解放。
“眼下我还有要事,殿下自便。”容初说罢,逃似的捏了个诀原地消失,只留李景恒一人垂头站在房中。
夕阳的残光从他身后的窗户中照入房中,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个暗色的轮廓。
李景恒的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之中,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木雕。
许久,他抬起头,转过身,正面迎上那将落的夕阳。
金橘色的光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眸中的晦暗,他勾起唇角,哑声开口
“我才不想做什么皇帝”
天枢回府,远远就见到自家屋顶上有人大剌剌地坐着,趁着还没有人发现她,天枢屏退下人,随手拾起路边的一颗石子,朝那边掷去。
容初从庆云宫中逃似的跑出来,落到齐王府的房顶上。恰逢夕阳西下,容初干脆坐下赏金乌西沉、彩色霞光。
不得不说,齐王府这地段甚好,景色优美,楼阁富丽,站在这边房顶上,整个皇城几乎一览无余。
如此惬意,在晚风的吹拂下,容初的心中的烦躁渐渐消了许多。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块石子袭来,容初正在出神,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石子击中,从房顶上掉落下来。
摔在地上,容初疼的倒吸了口气“哪个王八蛋”
刚要开口怒骂,视野中便出现一双墨色长靴,顺着靴子向上看去,容初的目光最终落在天枢含笑的脸上。
“这不是容初吗怎么躺在地上”
“”容初黑着脸从地上爬起,瞪着笑得狡猾的天枢,不满道,“你这下手也太重了”
天枢摇开手中折扇,无奈摇头“分明是你修炼不到家,待哪日回天界,我得去找勾陈帝君说说,你这般半吊子”
“好了好了”容初认怂,连忙打断天枢的话,“今日还是干正事要紧。”
“干正事本王可是等了你半天了。”天枢双手抱臂,“你这是做什么磨蹭了这么久”
“”听天枢这样问,容初就想起李景恒来。
那个坏小子,今日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真是叫人头疼。
还有他的老爹与后娘,也是想一出是一出。
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容初对天枢道“别这么计较嘛,日后回天界我送你一坛司命星君的宝贝桃花酒还不成”
天枢颔首“这才差不多。”
容初化作天枢的随行侍从,与天枢一同前往大理寺的停尸房。
这一路光明正大地走来,容初不禁感叹,还是身居高位办起事来方便,也不知天枢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能捞到一个王爷当当。
这时天色已经渐暗,只剩几个守卫还在停尸房外看守。
守卫见到天枢,二话不说上前打开门上的铁锁。
房门被打开,迎面袭来一股寒意,那是为减缓尸体腐烂,特意在停尸房中放几个冰桶进行降温。
如今这个时节,哪怕放入冰桶,尸体腐烂的也依旧很快。
容初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恶臭,忍不住皱了皱眉。夜风将腐臭带到屋外,门外的侍卫闻到这股味道,面色一白,纷纷退到远处,一阵呕吐。
房间里只燃着几盏油灯,现下天色暗了,油灯的火焰明明灭灭,照着容初与天枢的影子映在对面的墙壁上,诡异异常。
房间中很暗,不过还是可以看到房间中摆放着六具尸体,每一具尸体身上都覆盖着白布。
容初与天枢对视一眼,上前挨个尸体查看。
有四具尸体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原本面目,但是根据骨骼特征不难看出,这些死者都是些十几岁出头的孩子。
另外的两具尸体保存还算完整,容初略施法术,在指尖凝出一道亮光,照亮眼前的尸体。
眼前的这具尸体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手腕脖颈间均有利器划开的伤口,再看尸体的状态,不难猜出是被放干了全身的血液而死。
“目前的这些死者,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十二岁。”天枢跟在容初身边道,“大理寺调查过他们的身份,除去一个是普通农户家的孩子,其余均为城中流浪的乞儿。”
天枢说着,来到一具保存完整的尸体旁,为容初指出“这个便是那农户家孩子。听他父母说,在出事的当晚他曾与其父吵过一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再没回家。而在三日后,便有人在京城后山发现他的尸体。”
“尸体四肢与脖颈均有不浅的伤口,浑身的血液被放干,与先前的几个孩子是一模一样的死法。”
“之前城中因离奇死亡事件,百姓很少会在夜间出门,因此没有目击者。现下大理寺始终查不出个结果来,城中人心惶惶,又言是妖魔作乱。”
“妖魔作乱”容初抬手为身前的这具尸体重新将白布盖上,道,“先前那宗案子说是妖魔所为还有些可能,这案子我看不像。”
“不如这样。”容初说着转头看向天枢,“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杀害六个孩子,其中五个为流浪的乞儿,说明凶手极有可能是有特定的目标群体。那我们就送上门去,看看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眼下没有更好的破案之法,天枢犹豫片刻,只能点头。
作为诱饵的这个任务,最终落到容初头上。
这几夜每晚容初都会化成小乞儿的模样,在城北的破庙里查探情况。
一连几天下来,没有发现凶手,却与城里的几个乞儿混得熟了起来。
不知是看容初可怜还是怎得,其中一个名为铁柱的乞儿甚至还认下容初做小弟。
这日傍晚,容初坐在破庙中等太阳下山,乞讨回来的铁柱大摇大摆地从容初身边经过,经过容初时看见容初身前空空的碗,停顿了一下,然后从自己的布兜里掏出了个馒头向容初递来。
“给。”
容初闻声抬头,看着眼前铁柱递来的黑漆漆的馒头,默默摇头。
铁柱以为容初是不好意思,仗义地一拍容初的肩膀,道“别客气,大哥看你几天没吃饭了,你看你瘦不拉几跟个娘们似的。”
“”
容初不接,一旁另一个乞儿见了馒头却双眼冒光,猛虎扑食似的扑过来,夺过铁柱手中的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往下咽。
待铁柱反应过来,那一个馒头已经下了小乞儿的肚子里。
“好你个狗剩儿,看看爷爷今天不打死你”铁柱大恼,拾起一边立着的打狗棒就向狗剩锤去。
狗剩挨了两下就哀嚎着跪地求饶,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个布袋来就往铁柱怀里塞“铁柱大哥别打了,给你这个还不成,这个是我今日刚刚从一个富太太那得手的,卖了定能卖个好价钱”
听到狗剩这样说,铁柱才停下动作,从狗剩手中接过布袋打开,却见里面只有一叠黄黄的纸片,纸片上写着奇奇怪怪的符号,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臭小子还敢耍我”铁柱大怒,将布袋连带着这一沓纸指往地上一扔,抄起棍子又追着狗剩打。
几张黄色纸片飘飘摇摇落到容初面前,容初淡淡瞥了一眼,原本不甚在意,却在看清那是些什么东西后目光一滞。
那是一些黄色的道符,符上画着诡异的符号。
容初确信她之前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