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块木头罢了,世伯难道不愿意莫非那块木头,有什么稀奇的地方”祝让看到花主的表情,就知道要遭,他状似不解,企图假装无辜,舒缓花主的怒意。
沈映雪没有被他忽悠过去,祝让是当他死的吗来了之后毫不见外地跟他要游戏机,要是这个时候轻易原谅,以后还不知道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沈映雪此时应该遵循花主的人设,他自己的武功还没法用,只能随手拿起旁边的东西,朝着祝让丢了过去。
清脆的一声响,茶杯在祝让脚下碎裂,里面的茶水溅到他的衣摆上,祝让刚才有心要躲,可是花主动作太快,他竟没能躲开。
祝让心有余悸地看着花主,花主这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这只杯子是冲着他的脑袋来的,恐怕此时他已经头破血流。
兰锦急匆匆从外面进来“主人”
他以为沈映雪受伤了,看到沈映雪安然无恙,放缓了脚步,“主人,我来迟了。”
“把这人拖下去,不准他再来。”沈映雪沉声道。
兰锦一心听沈映雪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直接请祝让离开。
祝让没想到花主一点面子都不给,看来不止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把他叔叔放在眼里。
他连连赔笑“小侄不知那东西是世伯的爱物,如今知错了,再不敢犯,世伯看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今日我来,实则是奉了六叔的令,簪花巷对付完青羽宫,名声一定水涨船高,接下来如何行动,还要与您商议。”
沈映雪朝兰锦摆了摆手,对祝让冷笑“少拿那套糊弄我,你刚才那番话什么意思,我难道看不明白你从前遇到的那些人都给你面子,凡是心照不宣,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劝你少耍小心思,有话直说,再敢试探,当心直接剁了给我这的花花草草做肥料。”
祝让想到簪花巷久久不散的血腥气,知道花主没少干这种事情。
死在这里的人,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把土地浇透几丈厚了,浓浓的胭脂味压都压不住。
祝让看到花主的冷意,知道他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要是他真和花主翻脸,叔叔大概也会怨他不知趣,得罪了花主,白赔上从弟。
“是,多谢世伯教诲,小侄再也不敢了。”
兰锦心道这位世子真是好厚的脸皮,忠信王儿子还没认到,他就先跑了来和主人套近乎,也真舍得下脸。
沈映雪看他赔罪,又冷哼一声,拿出了那块令牌,放在自己跟前的桌子上,也不往祝让那边推“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祝让不敢隐瞒“是昔日魔教的令牌。”
“既然你知道这是昔日魔教之物,应该也知道,这东西只在魔教仍在的时候有用,现在不过是块普通的木头,你要去有何用”
兰锦这才知道,祝让作了什么死,竟然敢抢主人的令牌。
他知道那东西是沈映雪的心爱之物,沈映雪也说过,那块牌子是他的老婆,兰锦不相信他只是把一块木头当成老婆,每日抱着牌子,应该是在思念旧人。
沈映雪发起病来,紧抱着牌子不放,别人碰都不给碰,吃饭睡觉都要拿着,现在竟然语气正常,条理清晰,真的把那东西当做木头看了。
沈映雪的病,一直是兰锦负责的,他知道主人的病情没有好转,那天帮沈映雪卸掉易容,沈映雪也说过,看不到脸上的易容是什么模样,也看不到他们这些人的脸。
他没有好转,只是受了些刺激,渐渐可以思考,但仍旧生活在那个似真似幻的世界。他知道自己与众人的区别,也知道那里不对,只是在极力伪装成正常人而已。
沈映雪对着那块令牌,说他只不过是块普通的木头,说魔教已经没了,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祝让笑着说“我只是想着,凌云弟弟从前和魔教有些往来,就算不能接弟弟回去,把这东西带回去,叔叔应该也高兴了,没想到世伯把它看得这样重,让我更加好奇。”
“与你无关。”沈映雪收起令牌。
他刚才把令牌拿出来,是因为突然想起来,荀炎一开始给了他一个假的。如果这个令牌真的没用,又什么必要造假图它好看吗
祝让又处心积虑想把东西要走也不算多么处心积虑吧,看起来挺随意的,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做,好让沈映雪放松警惕。
说不定游戏机真的有其他用处。
沈映雪问兰锦“如果我没记错,这块令牌是诸成玉拿来的”
兰锦说“主人记得不错,是诸成玉从青羽宫带回来的。”
沈映雪“青羽宫怎么会有这个”
兰锦也不清楚,他压根就没有关注过青羽宫,自从听说沈映雪的死讯后,他也像行尸走肉似的,什么都不在意了。
祝让说“当年沈映雪被诸位高手围攻,受了重伤奋力逃走,从此失踪。那群人有一部分去追查沈映雪的下落,还有一部分去了魔教,与魔教教众又打了一架,魔教中人大多再那一战里丧命。
“伏晟也是跟着找沈映雪去了,沈映雪受了重伤,身上不停地流血,血迹却在一处山崖边上消失,只剩下那块令牌。
“伏晟拿到令牌,派人四处搜寻,自己回到了碎影山,正想着看看魔教是何模样,不知道是谁,竟然放了一把大火,把碎影山给烧了,伏晟等人匆匆逃离,那块令牌也在路途遗失,可能是被青羽宫的人捡到了吧。”
忠信郡王知道凌云就是沈映雪,祝让也知道。怕惹出麻烦,他们谁都没有明说。
虽然不清楚花主为什么扣下沈映雪,还认他当义子,肯定是有个理由的。
他们以前觉得,花主不知道凌云的真实身份,可是看到花主对这块令牌的重视之后,祝让又觉得,花主和沈映雪大概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沈映雪问“凌云和沈映雪是什么关系”
祝让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刚才说了一句,凌云和魔教有牵扯,想把这东西拿回去给叔叔留个念想。
难道花主对令牌其实没有感情,刚才的作为都是在诈他的
祝让以前觉得自己算是个极聪明的人,跟着叔叔也学了不少本事,在花主跟前,他才发现,他的聪明伶俐完全无处施展。
能与花主较量的,应该只有叔叔一个人吧。
祝让笑着说“凌云不是在玉鼎山庄里被人认成沈映雪了吗我想着他和沈映雪一定有相似之处。这块令牌和凌云的关系虽有些牵强,但也算个不相干的东西,还以为您会忍痛割爱”
沈映雪一听就知道,他又在胡扯了,“把他轰出去。”
兰锦又要撵他走,祝让进来说了这么多话,连坐都没坐一下,被兰锦推着也不敢反抗,连连道“世伯,这又是怎么了”
兰锦把他推到外面,没有关门,带着几分嘲笑,用阴柔的声音道“世子是如何知道,那东西在主人手里的”
祝让刚想说,是因为他之前看到过花主拿在手里玩,还不等这句话说出口,祝让就明白哪里不对了。
花主时常把玩,祝让就该知道,令牌对花主很重要。他明明知道,还装作不知道,过来试探,难怪花主会生气。
祝让叹了口气“怪我不长记性,在世伯面前班门弄斧。这次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世伯放我进去吧,正事还没来得及谈。”
兰锦轻笑一声,把祝让关在了门外,过了一会儿他又出来“主人说了,你这孩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看不到丁点诚意,与你这样的人合作,得先把你给打服了才行。只是主人不好以大欺小,簪花巷的人,又都高出你太多,随便哪个出手,你这条小命就没有了,只好先把你丢在外面晾一晾,也让你这个千金世子知道簪花巷的深浅。”
祝让听完,不再抱怨,安分吃了这个闭门羹。
沈映雪怒气未消,抱着游戏机冷眼看着外面的影子。
兰锦知道他把令牌当成心爱的人对待,就算是他和荀炎,也未必比得上这块令牌重要。祝让一来就想要走,肯定刺激到他了,因此见到沈映雪对着令牌发呆,兰锦不觉得奇怪,也没上去劝。
沈映雪抚摸着游戏机很有质感的塑料外壳,条件反射按了开机键,听到熟悉的音乐,才想起来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开都开了,不如上线登录一下,签到领完东西再下线。
沈映雪挨个把游戏打开,日常任务简单做了一下,等弄完之后,时间就过去很久了。他看了眼游戏机上面的时钟,问兰锦“祝让还在吗”
兰锦说“在外面等着呢。”
沈映雪“让他进来吧。”
兰锦喊了祝让进来,沈映雪叫他坐下,祝让松一口气,再也不敢迂回试探了。
窗边的矮榻不算大,上面还放了一张小桌子,沈映雪坐在右侧,祝让坐在左边,虽然隔了一张桌子,两个人距离并不远。
祝让似乎闻到了花主身上淡淡的胭脂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静心凝神,对花主说“虽说结盟,我们两边还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我叔叔想助您统一江湖,但是不知道以簪花巷的实力,能否与那几个厉害的门派抗衡。”
这的确是个问题。
沈映雪要是说簪花巷很弱,那就没有联盟的价值了,他们这边可能会直接成为忠信王的傀儡,被忠信王胁迫去做一些事情。
如果簪花巷强到离谱,不用那边帮忙就能称霸江湖,保准会第一个成为忠信王的心腹大患,直接像魔教一样,被人算计得渣都不剩。
沈映雪道“我如何知晓那几个厉害门派的实力我知道的,只有簪花巷罢了。你也清楚,簪花巷暗自潜伏了十来年,从来没与人起过冲突,它能走到哪一步,没有人清楚,如今这一趟,才是证明我多年心血是否成功的过程。”
祝让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世伯应该知道,伏晟是我的手下,他们揽月楼,向来消息灵通,如今咱们合作,倒是相得益彰。只是层关系未免太不牢靠了,叔叔想与您更加亲近,就像万宝贵和孙、颜两家那样。”
沈映雪道“是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是那些招数未免阴损,凌云又在您这里,叔叔也担心会误伤他。”祝让说,“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沈映雪没有说话。
“世伯您之前说了,不让我拐弯抹角,那我就直言,不敢再耍小聪明。叔叔的意思是,他知道您这里有一位千金,样貌美丽,如神妃仙子,又被您教导,十分守礼,不似寻常江湖人那般粗鲁,恰巧王府这边也有几个青年才俊,不如求一桩婚事,世伯觉得如何”
怪不得祝让一上来就套近乎,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沈映雪蹙眉想了很久,他们这里哪有什么千金小姐谁给他造的谣
祝让见沈映雪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难道王府中的大家公子,还配不上您的义女吗”
他咬重了这个义字,提醒沈映雪,那个姑娘并不是他亲生的,这一桩买卖,其实是花主沾光了。
江湖中人能嫁到皇室,已经算是高嫁,何必再挑三拣四
沈映雪也终于明白祝让说的是谁,“不知你叔叔打算选哪一位公子与她相配”
祝让道“我此次前来,自然是想求一下令爱的生辰八字,再找人合算一下,哪一位更合适。不过世伯您若是有中意的,也不妨直说。”
沈映雪还从来没做过媒,对这个很感兴趣,他笑道“我还不知你有几个兄弟,要是把七服以内的都算上,我女儿还不知道要嫁到哪里去。”
兰锦手上握拳,抵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主人你醒一醒,你哪里有什么女儿,韩敬是男的啊
沈映雪没有理会他,含笑望着祝让,等待他的答复。
祝让头几次见到花主,这人都是气势慑人,冷漠强大的样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花主笑起来如此风流,就连他脸上的红色胎记,也好像有了生命,变得温柔灿烂。
祝让呆了一下,心想,花主这样的容貌,如果真的有亲生女儿,想必是个世间少有的温柔美丽的女子。可惜花主没有亲女,倒是有个儿子。
女孩子病弱些,有弱柳扶风,弱不胜衣之意,引得男人怜惜。可是一个男人,病成那个样子,却难以成为女人的依靠,也很难成就一番事业。
花主的亲生儿子诸成玉,不就是随了花主的身子,生的头发雪白,双目皆盲
沈映雪问“怎么不说话”
祝让说“世伯觉得我怎样”
沈映雪叹道“你年纪太大了。”
祝让心想,花主不让别人兜圈子,他自己讲话也确实直来直往,要是换成别人听到这么说,早就生气了。
祝让做委屈状“我如今不过三十余岁,正是男人的大好青春,已经册封了世子,再过些年月,就会继承爵位,成为郡王,令爱嫁给我,算不得委屈吧。”
沈映雪还是那句话“三十余岁,实在太大了。晶儿如今不过十九,与你相差甚多。”
兰锦在一边听着,只想把韩敬喊过来,让他也听听,要是韩敬听见,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祝让见花主还算温和,自以为摸到了他的脾气,原来这人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笑道“三十余岁哪里算大”
沈映雪说“你只比我小上几岁,便是喊我一声大哥也可以,哪里能和我的女儿成亲况且,你都三十多岁了,身边难道就没有几个女人晶儿嫁给你,也不过做个妾室,哪日我没了,她更是无依无靠。”
祝让一直都没考虑过花主的年纪,现在听花主说了,才意识到应该算算这人的岁数。
他以前只觉得男人别说三四十岁,就是七八十了,也可以叫做正当年,无论多大年纪,都是奋斗事业的好时候。花主看上去不老,单论样貌,仿佛与他一般大,可是论起城府,又似乎和那些长辈是一辈的。
祝让仔细看了看花主,通过诸成玉的年纪推测他的年龄,确实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祝让也确实早就娶了正妻,后院里的妾室也不少,他举荐自己,也只是想开个玩笑,当然知道花主不可能选他。
祝让摸了摸鼻子,笑着说“如果我不行,那祝凌怎样他是叔叔的二儿子,自幼再王府长大的公子,叔叔对他疼爱至极,娇生惯养,是个金贵人。”
沈映雪道“这就更不行了,祝凌那孩子,还没晶儿大。要是他娶了晶儿,不仅不疼老婆,还要老婆反过来照顾他。晶儿一嫁过去,就多了这么一个儿子,未免太累。”
“世伯对晶儿姑娘的疼爱,我算看到了。”祝让道“我不行,祝凌也不行,凌云总可以吧”
沈映雪还等着他说几个别的人选,没想到绕到自己身上了。
兰锦也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祝让。
他真是看错了人,诸成玉看起来像是勾引主人的样子,结果成了主人的儿子,祝让跑来给韩敬说媒,竟然说到主人身上了
虽然知道他们两个是父子,不可能成亲,兰锦还是警惕之心大起。
他怎么觉得,祝让不是冲着韩敬来的,而是冲着凌云去的
兰锦看向祝让的眼神渐渐不善,他还知道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低头敛目,尽量收敛杀意。
沈映雪道“凌云与晶儿情同兄妹,怎能在一起”
“情同兄妹又何妨有情便好了。更何况他们两个还不是正经兄妹。晶儿是您的义女,凌云又是叔叔的孩子,这不是正好”
沈映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一些别的算计。
祝让真的怕了花主揣测人心的能力,无论他如何遮掩,花主似乎都能从他的一些言辞中看出不对来。祝让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想,只是临时起意,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才开始极力撺掇。
被花主这么一看,祝让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他虽然是安忠王世子,却是忠信王叔叔最亲近得力的人。若是叔叔能继承皇位,祝凌那个废物肯定无法成为太子,极有可能是他来继任。
在他心里,早就把叔叔当做父亲看待,日后过继到叔叔名下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凌云,还是从前的沈映雪,哪怕他已经疯了,也不在叔叔身边,祝让还是有了危机感。
叔叔真的太在意这个儿子了。
祝让知道疯子是不可能当皇帝的,但是他还是把凌云当成了一个威胁。
祝让不敢和忠信王翻脸,自然不能对凌云下手,不然叔叔会亲手撕了他。他只能先折断凌云的羽翼,好在日后争夺权力的时候,获得完全的优势。
凌云和花主已经有了交情,万一叔叔再给他找个权势滔天的岳家,诞下孩儿,祝让就没有争抢的能力了。
所以把凌云和花主绑定最好,反正这两个人,本身就是一条船上的,就算亲上加亲也没有关系。
祝让低下头,不让花主看到自己的眼睛。
沈映雪道“这话以后别再说了。”
祝让摸不清楚花主是怎么想的,他畏惧的很。如果花主知道叔叔的图谋,知道他和凌云的竞争关系,大概会真的把他当场打死,埋到树下做了肥料,再告诉忠信王,他要杀凌云,忠信王根本不会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