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替(1 / 2)

“你明明知道,这些方法太过莽撞,只会反激得那毒性摧枯拉朽地侵蚀你。”

已经是三日后,谢琦坐在轮椅里面色苍白,垂着脑袋听坐在对面的老者语重心长地劝说自己。

谈老是他的贵人,会遇上传闻中行踪不定的鬼医谈郎,实在是他的幸运。

只可惜,就连谈老也没瞧出他的毒究竟何解,只怪那下毒之人太过狠辣。

也正是因此,谈老才会答应不收诊金,只想研究他的症状,然而这几年的时间花下来,也只能做到抑制。

或许是见谢琦有天赋,谈老倒也不吝啬与他讲解一些医毒药理,如今,两人便会时不时一起探讨他的病症究竟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谢琦从古籍上得来几个有些冒险的方子,便说要试,结果就有了这段日子一次次凶险的失败。

“这毒,就是在不断榨取你的生机,你若下猛药以毒攻毒,只怕它会越攻越凶,这样冒险的法子你不能再试了,我绝不会同意。”

事实上,就这一段时日他瞧着谢琦像是入了魔似的急功近利想要好起来,却又一次次在鬼门关打转。

实在是有些可怜。

虽然谢琦是个很坚强的少年。

谈老侧过身在案上写了个新方子,交给站在一旁的清秋,他尤记得自己刚刚开始给他诊病的时候,当他说出要可以以研究为条件不收诊金时,谢琦毫不犹豫飞快地点头答应了。

他还特意警告少年或许会有很痛苦的过程,他也丝毫不惧。

成了这般模样,还会怕什么那时的小少年声音低哑,却掩不住双眸间迫切想要回复正常健康的渴望。

可经过这么几年反反复复的发病,反反复复的折磨,他是亲见着谢琦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来的。

人的求生意志说强很强,然而说脆弱,却也脆弱。

他大概能知道,谢琦似乎晓得这毒究竟是谁下的,他之所以能吊口气隐忍到现在,或许就是存了报仇的心思,只是前些时日他像是在收尾了,又或者计划到了终点,已是不大在意自己这毒究竟有没有得解,只想着一局终了抛开俗世。

但不知为何,最近谢琦来找他的次数重新稳定起来,甚至这几日还这样激动。他能看出他是有了新的牵挂,然而面对这样疾风骤雨般的失败,谈老有些怕他会受挫过多,再次涌起放弃的念头。

谢琦也的确是很沉默。

少年还是坐在那,静静等着清秋去熬药。

自打三日前那一次尝试过后,他便常像这样呆坐着垂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我老实跟你说,谢琦,再治还会有希望,但你若是现在放弃,便真的什么都没了。”

像秋日枯叶落入泥地,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不知是不是终于被他这一句话刺激,谢琦稍稍抬起眼睛来看他。

“我”他太久没说话,一开口几乎是沙哑低微到听不清的呓语。

谈老转眼去看他,少年像是被暴雨摧折了的枯枝,原本俊秀如玉的面庞因为病气变得过于清瘦,双目也有些恍惚。

正当他以为对方要说出什么丧气话时,谢琦却是极低声道“我想活我还想站起来”

那语气是这样小心低微,却藏着隐隐的强烈执念,仿佛是害怕说的太大声,便会被不公平的命运听见,让他再次失败。

见惯生死如谈老,也觉得心中蓦地一酸。

他压下那股涩意,淡淡道“那便好好治,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会保你活着。”

谢琦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谢谢谈老。”

谈老摆手,意味深长道“若是再碰到难捱的时候,便想想你此刻为什么想活着,为什么想站起来。”

谢琦眼睫微微颤了颤,没再做声。

谈老的屋子就搭在城中西区的废屋深处,平日里并不太引人注目,加之谈老也是神出鬼没,所以这一处格外僻静。

谢琦转到屋外,就在二层的木头平台上看远处阳光纷落的林间景色,有溪水潺潺和鸟雀鸣叫。

这里的景致,倒是和他学馆住处的窗外很是相似。

算起来,他又有好些天没有见到她了。

不知她会不会去那扇窗子找他,上次春日祭她问他跑哪去了的时候,他有一瞬很想告诉她自己是去治病了。

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来,毕竟他治病的模样实在不体面,更何况

“少爷,快到老太爷的寿宴了。”清秋走到他身边,语气有些迟疑,很快又道“少爷如今刚好些,真要去吗”

就连清秋多少都能意识到,少爷在本家的地位多少有些微妙。若真说还有几分怜惜少爷的,大概就只有老太爷了。

“还是要去的。”谢琦低头,毕竟,他答应了母亲。哪怕他已是把这当做仁至义尽给母亲体面的情谊,权且当做道别式,帮她这最后一次。

“那副鹰图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快近雨季,天色变得极快,早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就有些乌云压顶了。

明明是白天,光线却暗沉,那阵将下未下的雨硬是闷得人发晕。

“你竟如此刻苦”

屠苏苏在学馆里写经卷累得直趴,好不容易出课室透透气伸展一下,就听到这熟悉的声线。

她暗叹口气,认命般转身行礼“苏先生。”

有些奇怪,从捉到气运锦鲤那次后,苏先生便时不时会来找她说两句啊,可她总觉得对方像是话里有话,老存了什么试探的意思在。尽管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这么让苏先生感兴趣的,但多少还是有些烦心。

加之最近她可算是忙得脚不沾地了,还总是担心她和小谢的锦鲤,实在是无暇应对。

青年面上笑眯眯“我怎么觉得你瞧见我像是不大高兴”

某位被戳穿的人倒是一点不脸红,扯起个假笑道“怎么会”

“咳咳,”苏先生掩唇咳嗽两声,从身后拿出张表单来“有正事找你,这表上的武技比赛,你真要全部参加”

“是啊。”屠苏苏自然而然的点点头“怎么,不行吗”

不管是炼体还是剑术,她可都是多有研究。

“当然可以。”苏先生背过手,笑得有些神秘“正巧这次比赛有些好处,你好好表现。”

屠苏苏眉头一皱,这人怎么又这样怪怪地说话虽然她承认他是帮过她一次啦,可是

“若是你这次表现得好,我请你吃定海楼。”

这下屠苏苏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定海楼她是知道的,好像是城里十分有名的海鲜酒楼。她有感于苏先生今日奇奇怪怪,便借着树下的石座子一边压腿一边道“不用了,我不吃海鲜,吃了不舒服。”

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和小谢一起喝糖水呢。

她自顾自压腿,没看见苏先生听到她不吃海鲜后,神色微妙了些许。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苏不惑么”

这又是什么问题屠苏苏扭头看向苏先生,对方面上还是笑眯眯好脾气的模样。

“不知道。”她失了耐性,有些想回课室。

然而苏先生依旧在和她说话“不惑只是修行后的名号,我本名苏桓。”

他说完这句,紧紧看着她,像是想分辨出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然而屠苏苏的注意力却很快偏转了。

“修行后可以重新再起个名字吗那我也能起吗”

苏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