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琦做了一个有点长的梦。
从他能记事开始, 梦见小小的他站在一间巨大的屋子里,周边影影绰绰许多人。大家似乎都在说话,有些吵吵嚷嚷的热闹气息, 但他就站在原地, 那些热闹像是隔了层什么东西,又近又远。
“这是谢家长子,是小琦。”
“啊呀, 真是生的玉雪可爱”
“将来必成大器”
“你得为母亲争气不然可实在是没用了”
“这么麻烦你究竟从哪弄来的他是不是你背着我在外头”
那些流动的声音和话语他好像能听到,又好像听不懂,只是木木的站在那里, 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只是究竟找的是什么,他一时半刻也想不清。
很快画面一转,他又站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这里稍稍亮堂了些,但依旧是影影绰绰许多人, 最前头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次讲话的人没有那么多了,话题似乎也另转过来。
“那是谢琦”
“是,谢氏的嫡长子,不知道他学绩如何”
“若是生在谢家还混的不好,未免太掉价吧”
“你少说两句, 要是被他听见生气了给你小鞋穿怎么办”
他没有动作, 依旧在等, 在用心找,但这里也没有。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隐隐觉得腿疼起来,这次他不是站着了, 因为好像没力气站好,所以躺在了床上。
“难,这恕老夫无能为力”
“这是怎么回事呀啊呀可惜了”
“没用的”
谢琦这回听懂了一些话,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伤心的,或者心中有些愤怒。只不过这是在梦里,他的意识好像可以抽离出来,静静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自己因为疼痛和愤怒辗转反侧。
日夜交替,进入这个房间的人由多到少,最后只剩下从小跟着他伺候的侍从还会进进出出。床上的他自己也不再辗转,仅仅是安静地躺在那,只有痛极了才会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他本来略略有些失望,觉得这个场景里也什么东西没有。
然而不知从哪里飞进来一只金色的蝴蝶。
周围的场景便模糊起来,只剩下那只金色的蝴蝶分外清晰地在房间里飞呀飞,一边转着圈,一边洒下金粉。
很好看。
谢琦有些开心,却又很迷惘。
这是他要找的东西吗
好像也不算。
他下意识跟着那只蝴蝶踏出步子来慢慢走,然而周围变得黑漆漆的,渐渐出现了很多个他自己。
有他尝试着站起来却摔倒在地,有他第一次坐轮椅,有他被困住被别人扔东西,有他一个人淋雨很多画面。
但他也只是大致随意地扫视着这些,内心毫无波动。
他想,他是在找东西,在找到之前,这些痛苦都不值一提。
那只蝴蝶的颜色变淡了,谢琦冒出些轻微的紧张来,他稍稍加快了步子,四周的场景却再次变换,变成了他自己的房间。
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在了案前。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抬头去找屋里的那扇窗。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仿佛是在冲动地告诉他,他马上就要见到他想找的东西。
木窗被掀开一条缝隙,哗啦一下,滚进来一团金色的影子,隐约是个人的形状。
对方身上流溢着金砂和火焰跳跃的光芒,特别耀眼,让谢琦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
“你是谁”他听见自己犹犹豫豫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你不认得我了”
未婚妻这答案总觉得在哪听过但谢琦无暇多想,因为对方很快过来牵他的手。
他一开始有些害怕,因为对方看起来像是团火凝成的,那些金色的焰苗在轮廓边缘跳来跳去,虽然十分好看,但一瞧就觉得烫手。
“我怕烫。”他说。
“我不烫的。”那人似乎是在安慰他,倒也没有强硬地要牵着他,只是告诉他要跟着走。
“走到哪去”他又问。
火苗一顿,但很快再次跳跃起来,声音里透着乐滋滋的放松“我哪知道啊,但得一起走才行。”
谢琦还想问为什么得一起走,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闭嘴了。
他们就一起走,也不知道身在何方,只是不停地迈步子,但谢琦好像也不着急明白,他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塞了很多东西,不再那么空得慌。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俩还是牵在一块了。
“我就说我不烫的,你瞧吧。”那人还把牵着的手抻出来给他看。
谢琦点点头没做声,他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承认自己之前怕烫,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别的想干的么”对方又问。
这次谢琦摇头。
“真没了”
被追问的谢琦下意识把手攥得紧了些,多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本来一直是在找东西的。
“你找的是什么找到了么”
谢琦稍稍停顿,开始仔细想,但他最后也没找出个合适的答案来,只能摸摸鼻子脸红道“我也不知道,但你一来,我就忘记找东西这回事了。”
他说完这话,却出现了一段很长时间的安静。
安静得让他有些发慌。
“你怎么了”他有些忐忑地询问,不料对方下一刻便松开了手。
那团金色的人影还是在闪烁,只是突然释放出很强烈的热度来,变烫了似的。
“我认错人了,”对方这样说“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搞错了。”
谢琦有些呆滞,只能机械地反问“什么”
“弄错了”影子踌躇地摇摆了一下,身上的金色火苗突然变成了烈焰,蹿得老高,火舌燎着谢琦的面孔擦过去,带来几星灼人的痛。
“我的未婚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