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
德妃的畅音殿内。
褚瑜与睿王又在鸡同鸭讲, 坐在一旁安静当花瓶的德妃靓妆艳服。她一袭赫赤色锦缎仰莲纹宫装,面容点上落梅妆,额心花钿大气亮眼, 头饰华美透些气势, 为了见心上人,她花了几个时辰挑选。
在两个男子谈话间,她面色微羞, 目光悄悄地瞥向一旁举手投足尽是翩翩风度的睿王。
“德妃”
少年清越动听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可德妃却未听见。
“德妃”
她还是没听见。
褚瑜看着她眼珠子已经跟黏在睿王身上似地,有些无奈,但想着此时对面两人的关系跟自己早已空了的茶杯, 他又有些没好气, 遂最终忍无可忍, 声音大了起来
“德妃”
声响直击耳膜,德妃瞬间回过神来,身子反射性微微一哆嗦
随后用看似柔弱,实则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目光看向褚瑜,语气努力维持着细柔温软,“陛下,臣妾方才听您与王爷相谈甚欢,就不小心走了神, 还请陛下恕罪。”
说一句实在话,德妃这话说得并不谦逊知错, 反倒有种“老娘就是走神了, 你能咋地”的嚣张意味。
不过褚瑜并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他只是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命令两个字“添茶。”
“臣妾知道了。”德妃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默默将这笔账记在心中。
旋即熟稔地给他与睿王二人斟茶。
不过又是老样子的一个半杯、一个整杯。
以往都是趁着不注意时自动添茶, 这回睿王倒是停下谈话,盯着德妃瞧,而这明显的差别待遇就给他瞧得一清二楚,他沉吟了下,忽然觉得自己看出了德妃的心思。
于是他好言相劝,“陛下还是莫要对娘娘如此严厉,不然媳妇儿可是不好找。娘娘被陛下方才那一声给吓着了,现在正生着闷气呢,陛下该哄哄,隔夜气会更难消。”
并不想当皇帝媳妇儿的德妃“”
褚瑜“呵呵”两声,“皇兄你误会了。”
德妃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委屈无声地望着睿王,美眸中泛着水光,希望他能理解。
结果睿王又有自己的一番解读,指着德妃,义正严词地说道“陛下瞧瞧,娘娘都快哭了,这或许并非误会。臣知陛下尚不清楚男女之事,自然会忽视一些小细节,但您也确实该是时候学着理解了。”
“”褚瑜小心翼翼地看向德妃。
德妃的委屈老早随着睿王的一番话散在空中,唯余一片生无可恋。
她,宋艳,真的不是为了褚瑜才想哭啊
刚才只是装哭,如今倒是真的想哭。
就这样,这日的计划还是以失败收场。
褚瑜有些心虚,之后几日,连连找睿王进宫谈话,而且每回睿王一踏进宫,他便一定是抓着人一起走去畅音殿。睿王有些不解,开始怀疑起自己弟弟是不是想讨德妃欢心,却不知如何做起,所以才拉他来当军师。
这一个想法后来被帝妃二人得知,两人差点没联手敲开睿王的脑子。
看他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转机是在两人皆始料未及的时候发生。
睿王自从有了那番想法,便觉得自己身负重责大任,得随时待命,更甚去找了些春宫图,打算亲自摁着小皇帝一页一页指导,结果好巧不巧,那日褚瑜临时有事,先行告退。
而为避嫌,睿王也赶紧跟着告辞,快步离开畅音殿。
未料走得太急,忘了那本房事秘册还被放在畅音殿的桌上,方才本是想趁最后之际偷偷推给褚瑜。他心下一慌,急急忙忙走回畅音殿,可看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情景
德妃姿态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椅上,手里正是他带来的那本册子,她正津津有味地跟自己的宫女品头论足。
“这不会太累吗”
“”
“唔,这瞧着还不错,可以记下。”
“”
“啧啧啧,这怎又是一个清奇的法子”
睿王“”
听了一会儿,早已“征伐”无数次的他却难得有些害臊,赶忙咳了几声。
德妃听到动静,懒懒地抬头一看。
这一看,脑子陡然一片空白,眼神呆滞。
氛围似乎凝滞了好半晌,静默中依稀能听见贵妃椅上的美人一段一段地被冬日寒冷给冻成冰人的声响。
睿王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德妃面色微动,眼眶一点一点急得红了起来,而手指也一点一点在脱力,册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感觉自己的天要塌了,说起话来都不自觉地带了些抽噎,“这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睿王见状,顿了顿,这并非是他头一回弄哭姑娘,但这却是他头一回不知如何是好。眼前与往常反差极大的人是他的弟妹,他哄了,似乎过于亲昵;不哄,又太过无情。
纠结了下,还是叹气,走了进去。
捡起地上的册子,将它收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