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宁勤殿内。
褚瑜边批奏折, 边分神听着静阳郡主的“妖女之说”。听到那一句“精气都被吸干了”的时候,他书写的手才停顿了下,掀起眼皮, 姿态有些慵懒地问道。
“你看朕, 像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眼前的皇帝哥哥一如既往那般面色红润,眼袋也未像话本子中陈述得那般乌黑厚重,瞧上去确实是毫无大碍。
静阳郡主遭此一噎, 只得继续煞有其事道“皇帝哥哥贵为人间之龙, 真龙之气强盛,自然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低等妖女皆可吸干的,但俗话说得好, 防人防妖之心不可无, 皇帝哥哥还是早日远离妖女为好。”
褚瑜抽抽嘴角, “静阳。”
静阳郡主“啊”了声。
褚瑜低头蘸了墨,继续方才的动作,淡淡道“你回府后还是多抄几遍经书罢。”
闻言,静阳郡主惊了,她好心前来提醒,怎么反而被罚抄了
她瞪着眸子,不敢置信又委屈地道“皇帝哥哥,为何又要罚静阳抄经书静阳并未做错事, 静阳也未有恶意,只是望皇帝哥哥莫要被妖女迷惑, 而伤了身子。”
批折的动作未停, 褚瑜应了声,反问一句“谁说抄经书一定是惩罚”
“那又是为何”
“朕瞧你看话本子都看傻了,还是让你多抄经书, 好受佛祖的庇佑,省得三天两头想着妖魔鬼怪,朕难有闲心听你胡说八道。”
“是真的要不然怎会有读心术”
褚瑜“”
这还真是他头一次犯难了,总不好坦白就是刻意吓唬人的吧。
静阳郡主循循善诱道“皇帝哥哥此时不愿相信静阳,定是那妖女给你下了某种妖术,才使得皇帝哥哥分不清她到底是人是妖。”
恰好这时褚瑜批得有些累了,又被她说得头疼,稍稍揉了一把太阳穴,见状,她顿时急道“你看皇帝哥哥,你如今可不就开始难受了,这定是妖女吸走精气的前兆。”
褚瑜“”
不你别胡说,朕是被你气的
秋时已至,虽未有夏日那般炎阳炙人,但实际上也好不到哪儿去,反倒因为秋老虎的关系,更是闷得让人难受。萧百婳前十来年过惯了有空调的日子,即便到了齐周国已有些年份,仍然是不大能忍受这份闷热。
今日她稍晚进宫,便是为了准备些凉品。
拎着食盒,一踏进宁勤殿,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妖女”。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去,只见静阳郡主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远。她无所谓,恭敬行礼后,便照常走往褚瑜身旁的椅子。
未成想走没几步,就被人给拉住了。
偏头瞥了眼,静阳郡主脸色煞白,却仍咬着牙根,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声音微抖,“妖女莫要靠近皇帝哥哥,你要吸精气的话”说着,她闭上眼,微抬下巴,有种自我牺牲的壮然感,“那就吸本郡主的吧。”
萧百婳“”吸精气
有句话说得好,别指望老司机的脑子能寻常,耳闻这几个字眼,她毫不犹豫地直接想歪了去,面颊微红,神色有些讷讷,“郡主在说些什么啊臣女尚未出阁呢。”她还是个纯洁的黄花大闺女,哪里吸过精气了
静阳郡主“”这妖女有什么毛病,吸精气与出阁有何关系
不解地拧眉眨眼,面色不善,“你才是莫名其妙,在说些什么本郡主听不懂的话,这与你嫁不嫁人又有何关系”
嗯
萧百婳懵逼了,“那郡主所言到底何意”
静阳郡主冷哼一声,“本郡主都知晓了,你萧百婳并非常人,实为妖女”
萧百婳“”什么玩意儿
一旁的褚瑜闻言,觉得脑仁子更疼了,方才他都故作他言,刻意扯开话题,偏偏静阳郡主这个犟脾气,非得有个结论才肯罢休。
他捏了捏鼻梁,神色染了几分倦怠与不耐,“静阳,朕与你说了,萧姑娘并非妖物。”
结果静阳郡主伸手指着他,“你瞧,今日的皇帝哥哥已然按了几回穴位纾解疲惫,平时的他从未如此频繁,所以肯定就是被你这妖女吸了太多精气害的。”
语气极为得意,好似自己有双比谁都来得雪亮的眸子,得以洞悉一切。
是因静阳郡主而头疼的褚瑜“”
可闭嘴吧你不说话,朕就不会头疼了
萧百婳听这一来一往的对话,迅速推断出大概的来龙去脉,敢情是昨天那一出,不仅没能成功吓得静阳郡主足不出户,反而让她脑补了一段妖精诱皇帝的故事,她心情有些复杂。
犹豫了会儿,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道“臣女真不是妖怪,臣女之所以会知道郡主所用法子皆出自何处,那全是因为臣女就是桃禄霓寐本人,心里对每本剧情清楚得很。”
从古至今,总有不少人只要一听闻“妖怪”二字,便想立马将人给除去,鲜少会选择先去好好调查一番,确认无误才动手。相比掉马,她认为被当成妖女的危险性更大,容易危及性命,至于掉马的话,顶多是被他人当成谈资扯皮好一阵子罢了。
更何况迟早有一日,当她得以公开成为褚瑜的妻时,恐怕也会被不少人议论。
假使静阳郡主这人将她的笔名泄露出去了,那就当作是一回预演吧。
提前习惯被当成八卦的滋味。
褚瑜有些诧异她会主动提起,毕竟他明白她一直以来隐瞒的原因,终归是担忧偏见,多数思想保守之人依然看不惯女子宣扬主见。
更遑论桃先生的话本子皆为提倡女子自主作为,以及一夫一妻,相守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