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瑜说完那二字后, 浑身散发着舒坦的气息,好似冬日晒太阳一般惬意。皇帝与他人皆不同,他人成亲之后需对妻子的长辈卑躬尊敬, 而他倒是全然相反, 无论如何,余生都是其他人要对他毕恭毕敬,即便哪日娶了妻, 妻子的父母手足仍需唤他一声“陛下”, 而非“女婿”、“妹夫”;他也不例外,旁人面前也得使用“国丈”、“国舅”这种近乎疏离的称呼。
故当他吐出“兄长”二字之际,他是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
就仿佛他也不过是万千常人中的一人。
好似他与常人一样, 也可以毫无芥蒂地体会紧密的亲情。
这边倒是满足了。
面对面的萧寒却是难以接受。
他尴尬地牵起笑, 偏过头看向自己妹妹, “婳儿”
萧百婳讪讪地抬手挠了下后脑勺,尽可能让自己的大白牙露得自然些,“就是哥哥你所想的那样,我与陛下关系的确不大单纯。”她不好意思继续补充,不过还纯洁着呢。
萧寒深吸口气,“父亲可是知情”
萧百婳立马乖巧地点头,“知情的。”
“那”萧寒顿了下来。
他本是想问“父亲同意与否”,可一细想, 又发现自己是关心得傻了。他们这些臣子同意不同意又如何帝王之言,谁敢忤逆, 皇帝要看上他们家的人, 他们除了强颜欢笑着接受以外,难不成还能学着寻常人家棒打鸳鸯不成
可笑,真要那般做, 皇帝不降罪都是对自己妹妹的真爱了。
萧百婳看他神情,猜得出他在想些什么。
可惜她的立场实在不好学着别人跪下声泪俱下地求准许,在旁人看来,她能得皇帝青睐就是三生有幸,上辈子烧高香,还得跪着求人那简直不知好歹,脑子有病。
于是用手肘拐了拐褚瑜,让他发话。
褚瑜意会,清了清嗓子,“朕说清楚了。”
萧百婳“”她不是这个意思直觉告诉她,便宜兄长应该不大想听到这话才是。
比起清楚,这种时候不清不楚的,反而让人觉得尚有转圜的余地。
可惜啊,他二人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步骤相比那些后妃小说而言,完全算得上循序渐进。那些主角都是先和谐再好感最后一波三折才谈情,他们俩就是最一般的动心、相恋、在一起,然后乖巧等待成亲时机。
简直就是清楚的头秃得没毛了,清楚透顶了。
事已至此,萧寒也无话可说。
他扯了扯唇,转而问起正事,“陛下寻微臣过来,想必也不全是为了与微臣坦白您与舍妹的关系才是。”
“自是如此。”褚瑜笑了笑。
随即便让他入座,自个儿牵着小姑娘回位置上,萧兄长看了,更是心情复杂。
萧百婳不知道这两人有何正事得谈,也想不通谈正事为何她这平民老百姓也能在场旁听,她不乐意当那个死于知道秘密的可怜人,遂眼楮稍有犹豫地掠向褚瑜;对方却像是侧脸生了眼,头也不转地在桌案之下握住她的手。
既已说开,她也不必故作矫情地抽出来,便心安理得任他把玩。
褚瑜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出声道“爱卿想必也知北望进犯之事。”他用的肯定句。
萧寒面色有些凝重地点头,在萧百婳一知半解的目光下,忽而抱拳谢罪,“微臣罪过,是微臣失职了,微臣应当要更加谨慎小心,才不至于前脚刚离开知府,后脚便让那些有狼子野心的蛮疆人于城外整兵,欲强行进犯。”
萧百婳有些懵然地眨了眨眼,她还真不知道萧寒是被发派到外地的知府。
而且好像还是被派到临城附近。
萧寒是前年秋时某日便不知所踪。
那么问题来了
为何他几人赈灾之际未能见到一面况且换言之,褚瑜在前去赈灾之前,其实早已料到了北望国蠢蠢欲动的野心,如今回想起来,她恍惚也觉得,当时的一切好像确实发展得太过顺利,她本以为得多耗上个十天半月呢。
如此疑惑,瞥见她一脸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褚瑜终于愿意解释一切。
“婳婳想的,半对半错。”小姑娘一脸好奇,他娓娓道来,“朕确实早已发现北望边界动荡不安,所以才会派你兄长前去盯着,毕竟你萧府忠于皇家,为可用之人。但禽兽一事,朕也是未曾想到竟与他们有关,随后又如此恰巧牵连林记,朕便让你兄长继续待在知府,与临城县令相互配合,管制一切。”
萧百婳闻言,顿然恍悟。
也就是表面将人下派到外地干点衙门的事儿,暗中却是让人来点国家大事,盯着北望人动向的同时,顺带将那些解决生计问题的好消息给阻断,好让指使林记的幕后黑手掉以轻心,私以为临城一处依然民不聊生。
真他娘的绝到家了
小姑娘用着一闪一闪且满是崇拜的眼眸盯着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