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袭清站在不远处, 仍是一身玄衣,模样却比以往更清矍冷峻,目若寒星, 衬得眉眼墨色愈浓, 如工笔画就。使人不再一眼注意到那俊美无俦的样貌,而更先领略到其威慑压迫。
他右手持剑, 左手并无剑鞘,想来已修炼到剑随心动的境界。
充什么英雄
时夭被半路截断灵力, 心里烦得很,五指在虚空一握掌心便现出一根赤银交错的长鞭,反手甩向来人所在。
清脆的鞭响令空气为之一震,荡出数圈无形的余韵波纹。鞭身如有灵之物试图缠上极胥剑, 顾袭清往旁边侧开半个身位, 剑尖从斜侧挑入, 瞄准了鞭子中心弯折的一点。
这打法就奇怪了。
顾袭清该是个正统剑修,这一招却不是以剑势回击,而是以携裹灵力的技巧来应对。
仿佛他多么不愿意出手似的。
要真是这样刚才就别多管闲事
时夭莫名火大,情绪来源无法说清,索性她也想试试顾袭清现在的修为深浅, 干脆飞身迎上迫使顾袭清正经出招。
这赤银鞭灵活多变,挥舞时隐约带着电光,与空气摩擦出一连串“滋滋”的声响,好似在述说着别样的威胁。
顾袭清下意识用剑挡了一下,剑身即刻被鞭子缠上。
他手指轻旋,让剑身顺着鞭子的方向转了几圈,借以摆脱出微小的空隙,干脆利落地抽出剑身。
方才时夭出手并未刻意掩藏, 他感觉到了浮动的妖气,又是往人的方向去,他才出手阻拦。
这一下打起来,顾袭清也没有过多避让。
“打、打起来了”
侍女瞠目结舌,她倒是对时夭忠心耿耿,多年以来对修士的惧怕却没能彻底抹除,别提他们这会儿就在人家地盘上。
先前喊了“顾师兄”的弟子比她还紧张,想着自己闯了大祸,不敢去叫人,连忙大声道“顾师兄,妖王大人,不过是误会一场,二位有事好商量”
妖王
顾袭清心念陡转,大致猜出妖王为何会在这里,光影交错间无可避免看到对方融在阴影错落的样子。
面容明丽情绪不快,戾气蕴在眉眼间,比之杀戮深重的妖却浅淡许多,最强烈的感受便是纯粹不是尘世所言的单纯,而是以修道来论,其修为纯然而心性坚定纯粹。
看来这位妖王并非如传言那般凶恶嗜杀。
顾袭清收了剑势。
时夭比他收势慢些,一鞭抽出去在极胥剑上打出铮鸣清脆响声,她丝毫不见慌乱,慢条斯理地卷了鞭子,下颌微微抬起。
就像是,对他那道剑气的回敬。
顾袭清食指在极胥剑上稍按了按,止住剑身不满的鸣颤,并未对时夭近似挑衅的眼神做出反应,而是看向那位弟子。
“顾、顾师兄。”
弟子接触到顾袭清的目光,大气都不敢喘,宛如犯错被师父当场抓包,“是我处事不当,与、与妖王的侍女有些误会,劳动您出手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袭清面色淡然“无事。”
时夭眯了眯眼,三两句话就能看出这弟子不是云外蓬莱的人,也就算不上是顾袭清的正经师弟了。
饶是如此,顾袭清还是毫不犹豫地来管闲事。
呵,真是一点儿没变。
按理来说顾袭清这会儿应该还在云外蓬莱的宝库里历练,之后会帮薛白烨处理宗门的事,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反常。
她试了顾袭清如今的修为,没有从前那种令她惊惧的遥不可及,姑且算他们是不相上下。
时夭抱臂不出声,静观其变,搭在臂上的手指敲了敲。
顾袭清视线不经意扫过,目光微凝。
他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
侍女看时夭半点不落下风,底气又回来了“你们拉扯在前,主动出手在后,难道不需要对我家大人致歉吗”
时夭没拦着。
她脾气本就不好,苦苦修炼还不能爽快点那她原地自绝得了。
弟子期期艾艾地道“是您先对我用了幻术”
“哦你刚刚不还说那是妖术么”
时夭好整以暇地逗弄道,“既然你们修士如此瞧不起我们,还请我们来做什么”
侍女心领神会,紧接着道“尔等若不能好生尊敬我们大人,这仙门大会不参加也就算完了”
时夭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想着还是该让侍女多少去读点书才是。
弟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求助地看向顾袭清。他知道这是云外蓬莱的人,前次仙门大会他听见曦华宗的人这么喊顾袭清,便也跟着叫声师兄。
顾袭清稍稍侧目,茶色的眼眸掩在密直如羽的眼睫下,愈显通透明澈,垂眼时却是深不见底的阴翳遮蔽。他略想了想,对那弟子道“妖王既动了气,事情便非同小可,你还是去将你师父请来。”
弟子闻言差点跪下,满脸写着抗拒“您、您说的是玄影真人”
顾袭清好似看不见他这害怕的模样,平静地问
“你师父难道不是玄影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