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时夭倒是不反感。
正如她所说, 又不是没亲过。
但顾袭清这一下亲的活像是要把她活活憋死,深入绵长得过了头,她下意识地往后仰, 顾袭清拥住她肩背的手就娴熟地来到她后颈处,手掌贴着颈骨,修长的指节按住她的脑袋,不容拒绝地将她掌控。
时夭不妙地感觉到有几缕液体从唇边溢了出来, 是她完全招架不住的体现,她慌乱中掐在顾袭清肩膀上的手指差点就要变出爪子狠狠没入他的皮肉,顾袭清却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放过她,将过于炽烈的温度从她有些泛疼的唇上移开。
“哈”
时夭刚急急地喘了两口气,便感觉到顾袭清含住她唇角的动作,而后径直向下蜿蜒。她没被激烈的亲吻击中, 却被这个举动弄得瞬间烧红了耳朵。
没入得突兀,时夭的爪子终究还是被逼了出来, 模糊的颠沛中, 她看见所有蠢蠢欲动的植物此刻皆安分静默, 无任何不寻常之处, 想起顾袭清亲口承认它们受魔气影响,她嗓音破碎地吐了几个字出来“你这人真是、口是心非”
顾袭清的回应是愈发强横的进攻,同时垂首咬住她的耳尖,像只兽类叼住了心喜的猎物,并不急于品尝,而是先收敛本性地耳鬓厮磨。
不。
他已经在品尝了。
顾袭清的声音像蒙着一层滚烫的雾气, 清淡模糊地落到她耳畔却是燎原“论口是心非的功力,我不及你。”
他是指,从前时夭不论心里对他怎么想, 面上仍能对他装出一副依恋乖巧的模样。
“你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时夭嗅到空气中飘荡着的浅淡血腥气,不知道是她指甲划开的痕迹,还是顾袭清咬破了她的嘴唇或者是耳朵,激荡分据了她的心神,令她无法确定。
她的颈项垂落伏贴在顾袭清的肩上,宛如将死的天鹅哀切地同恋人告别,不愿离去,喉间将要溢出的闷哼被她咬牙生生吞下,带来背脊满弓似的极度绷紧,偏偏不肯求饶,硬撑着角力。她的手指从斑驳红痕交错的肩背离开,落在顾袭清的下颌处,凝聚了雾气的眼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却又是空洞的没有焦点,那轻盈的语调字句便从她饱满艳红的唇间跳跃而出“假、正、经。”
话音方落,她就受到了来自这假正经的沉默反噬,无声的回击。
时夭犹嫌不够,在此等情况下竟还能大无畏地继续“挑衅”“起码我现在说的都是真话,你却不敢。”
顾袭清按着她的腰肢,鼻端盈满了她身上那股好闻又难以描述的奇特香气,忍耐的弦绷直到一个临界的限度,他掌着她头颈的手微微施力,迫使她垂首同他对视,两人的额头几乎碰撞到一处“真话”
他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着的情绪,尽力维持着的表面平静与其格格不入,形成相悖的怪异感“如果不是我逼你出来,你现在会在这里一边担心着我杀了你,一边又不死心地试探。”
顾袭清的眼睫被水沾湿,抬眸看人时将分明冷凝的眼神都变得水雾撩人,湿漉漉的掺着冰凉的水光。
时夭同他距离太近,呼吸交缠,视线不能对上否则便会让心思无所遁形。她垂着眼,眼睫颤颤,同他的打在一处,唇边扬起了笑意“你瞧瞧,你又在口是心非。”
她的手指尖点在他心口,语调缠绵婉转“哪个杀人魔头会在动手之前,做这种事”
疑问犹浮在空中,她终于没有浪费这暧昧无限的近距离,凑近些许吻住了他。
顾袭清没有推开她。如此情况下再做任何推拒都只是欲盖弥彰的虚张声势,不但起不到挽回的作用,更显出他心境悲哀的拉扯动荡。他沉默地接受了这个吻,一如他沉默地接受了自己破土而出的欲念。
时夭翘起的唇角被他的用牙齿咬了两下,大约是见不得她露出得意松快的样子。
意识数次抵达跌宕浮沉的边缘,时夭却再清楚不过自己在做什么。
与其说她被打动,不如说她被这危险捕获。
她对顾袭清那深情的举动不可思议,产生探究的同时,顾袭清以最强者的姿态仍旧试图攥紧她,而这样的强者只要不是如梦里一般要杀了她、只要能确保他会她所牵制,能派上用场的地方还有很多。
确定这方法的时候,时夭不是没有哀叹过。
叹自己天资不足,嫉妒顾袭清这得天独厚的运道,又可惜自己终究难以彻底逃脱他,不甘心沦落人后的心思让她说服了那点不足道也的自尊,她不介意无所不用其极地往上攀登。
便将前往魔宫这一遭当做豪赌,赢了她便手握这位天下第一人,照样能实现心中所想;输了就如她过往与其他妖搏杀后对方所面临的下场,不过是愿赌服输。
时夭被花香唤醒。
洞开的窗户将庭院中盛放的花朵生机送来,她裹着被子支起脑袋,就势撑着手搭在窗边。入目所见不再是黑暗笼罩的阴沉,浓郁的魔气淡去,庭院中各色花草显出了原本的样子,在阳光下肆意绚烂。
她略显呆怔地看了一小会儿,不确定这堆花草是否还受到顾袭清心意的驱使,连忙将脸埋进被角,肩膀小幅度地颤动着。
怎么还是这么好哄
时夭好一阵儿才重新抬起脑袋,起身时扫了眼自身,目光顿住
她身上的伤为何好得这么快
说是“伤”,不过是顾袭清留在她肩膀下方的咬痕,以及一些其他的痕迹。以往可没有消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