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有求必应,简直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半点磕不得碰不得。
“但是我之前对你也没有很好啊,算起来我们勉强扯平,你不用这样。”时夭分明看见了顾袭清眼底骤起的波澜,难言的酸涩混杂着温热的安定感一同涌上心头,她轻抿着唇,用这个简单的动作习惯性地掩饰克制,“做你自己就好了。”
她从前是不关注这种事的,管他是谁受了委屈、又会遭遇到什么,都是个人的该有的命数缘法。她从小这么长到大,也没有谁说觉得她可怜,便冲出来替她打抱不平,怎么偏偏有的人就需要被关注、被呵护
但她如今被顾袭清护得可太紧密了,前次他们一道出门遇上群不长眼的精怪,顾袭清自行将他们解决了,没让时夭出手,且因着一只精怪的化形沾了点泥土到时夭身上,顾袭清抑郁不快了好一阵,待时夭把衣服换了还有些闷闷不乐。活像是这两滴泥土就是要了她的命。
时夭没好意思说自己是看没什么威胁,偷懒站在原地没动,但凡她肯稍微挪个地儿,那含着特殊物质的泥土也不能沾到自己身上。
事后,时夭认真反省了自己耽溺享乐而戒心降低的事,顺便想着顾袭清不大寻常的表现,才引发了之后的这些事。
顾袭清听见她的话,有些恍惚,继而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指尖往上,在她的关节窝轻轻地往下摁,捏着她的手玩“我忽然觉得,我也并不是很了解你。”
或者说,他了解的是那个狡黠而狡诈的时夭,不是这个坦荡地说出关切,不以任何手段、毫不迂回地剖白心迹的时夭。
时夭挑了挑眉梢“是后悔吗,还是欣喜”
“有一点后悔。”
顾袭清的语气不似作伪,笑了笑,他温和地道,“早点认识这个你就好了。”
时夭听前半句还待发作,听到后半句却怔住了。
她保持着有点神游的姿态数息,蓦地道“顾袭清,我们来交换故事好不好”
顾袭清“交换故事”
“就是互相说出过去的事,对方不知道的那种。”
时夭想了想,半途又改口,“不对,我想知道你的事比较多,那我用一个交换你三个好了。”
顾袭清“”
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这公平么”
不料时夭半点不心虚,理直气壮地道“我的故事比较长,换你三个划得来的,你就说肯不肯吧”
她表面上看去还是镇定从容的,语言之间带有玩笑般的调侃,好似这一切不过是个一时兴起的玩闹。但顾袭清握着她的那只手却随着她不自觉收紧的手指,一同被攥入了她的掌心,很短促的过程,她紧接着就松了手,同面上一般无二的无所谓神态。
“好。”
顾袭清颔首应了。
时夭一下便高兴起来,抓紧机会生怕他反悔了似的,朝着他身边靠近了点,迫不及待地问“上次你去见顾怀舟,后来一身伤的回来,是怎么回事”
顾袭清低眉看她“叫二叔。”
时夭“行,你去看二叔,然后怎么样了”
顾袭清眼中浮现一点笑意,这层表象很好地掩盖了他其他的情绪,能够以最平静淡然的口吻讲述一切“去了才知道是父亲以二叔的名义约我过去,二叔也在场,不过受制于人,不慎往我身上刺了一剑。其他人也动手了,想将我杀死在那里,可惜我没死,然后便回来了。”
他说的轻松,将一场腥风血雨的以命搏杀说得如此简略,轻描淡写。
时夭喉头发紧,她没有亲人,但稍微代入一下当初白鹤要杀了她喝血的事,她就觉得难过“就这一次么他们没有再做别的”
“同样的招数用一次就够了,否则谁还会上当。”
其实顾袭清去之前就知道大概是骗局,但有那么一点可能不是,他就还是得去,“而且那次我最后失控了的。”
时夭“可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明明”
“回来的途中便清醒许多了。”
顾袭清记起那时漫无目的却一往无前地一路狂奔,待到了魔宫才意识到他是为什么要回来这里,这不仅是他最后的容身之所,这里还有他绝对不能彻底魔化的理由,“正因为我最后的失控,他们也再没有做什么了。”
准确来说,是他们以为顾袭清彻底控制不住,将要毁天灭地,回去后做了诸多准备,想要将兰泽洲再次封印,把疯了的顾袭清所带来的毁灭全都锁死在这片洲际上。但一段日子后,他们奇异地发现顾袭清没疯,不仅如此状态还日益好转,随着魔宫里那点传闻的流出,那些人对时夭是他唯一阀门的事实心照不宣。
于是没人来轻易招惹他,更不敢随意妄动时夭。
顾袭清看她神色有些郁郁,握紧她的手,佯作不知地道“我的讲完了,是不是该到你讲了”
时夭爽快地摇头“我的故事当然要压轴,你再讲讲,当初和铭霄尊者做了什么交易”
顾袭清盯了她片刻“你是不是想耍赖”
时夭坦荡无比地再次摇头“看来你果然不了解这个我,居然对我有这样的怀疑。我很伤心,你拿五个故事来抵吧。”
顾袭清“”
她果然是要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