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遥回头望去,认得那是谢家三房的老仆,昔年在老太爷谢泽湖身边做过小厮的,只是沉默寡言,人也不算机灵,只有一把死力气,所以不是很受重用罢了。他便问那老仆:“那砖窑在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
老仆咧嘴一笑:“马管事当然不知道,那是老太爷当年分家出来建这座宅子时候的事儿了。那年砖瓦木石的行情很好,可老太爷急着要把宅子建起来,才能娶亲,所以,为了省钱,就特地在后山挖了个窑,雇了个烧砖的匠人回来,自家烧砖建房。那窑是请人指点过的,烧出来的砖也很结实。族里的人看着好,等咱们家的宅子建起来后,又有两家人向老太爷买砖。
不过老太爷嫌烧砖的赚头太小了,成亲之后就离家出去行商。那口砖窑烧完了那两房族人要的砖后,没了生意,也就封起来了,工匠们转去干了别的差使。但这件事,族里人都是知道的。那日听说谢家族人迁居谢家角,为了建房就近挖窑烧砖时,我就知道,他们是向咱们老太爷学的!”
谢慕林看到老仆一副自豪的表情,便笑着说:“那就请爷爷带路,领着马叔去砖窑的位置看一看吧?经过八年前那场大水,也不知道砖窑现在还能不能用。如果还能用,那就省了大功夫了。咱们就近烧烧水泥,很快就能把老宅修整好,大家伙住着也不觉得简陋了。”
老仆一口答应下来,还说:“二姑娘这方子好,若是当年咱们家就知道如何配这个水泥,大水之后,兴许就不必全族搬迁了。这一片地那么大,丢弃了实在可惜!”
谢慕林想起给老太爷谢泽湖扫墓那天,跟来观礼的族老们在闲谈,根本就没把谢家湾这一片故地视作弃地,分明还打着早晚要重新利用起来的主意呢。
当初之所以会搬走,一是因为大水过后,这附近的土地都难以耕种了,房屋损毁严重,也不好住人;二是因为谢家族人的房屋普通离河岸太近,而这里的地势又太低,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来一次大水,让族人再受一次难的缘故。只要把河岸两旁的堤岸建起来,那在离河稍远一些的地方,重新建起住宅,未必不能再住人。而附近的农田,八年之后也早已重新耕种起来了,不再是荒地。
谢家角地方不大,即使再往山林方向发展,砍去植物,清理土石,能开拓出来的空间也是有限的。等到谢氏族人繁衍到谢家角无法容纳的地步时,肯定会有人重新搬回这一片旧族地。再加上这里附近还有谢氏祖坟,怎么可能轻易抛弃呢?官府分配给了谢氏宗族新的土地,但宗房可从来没把旧土地的契书交出去呢。
谢慕林给马路遥和老仆分配了任务,将人打发走了。她回头再看了看院子里那几块铺了水泥的地面,心头火热。
这座老宅依然破旧,居住环境远远不如新宅舒适。但现在的老宅对谢慕林而言,意义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