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上来的时候, 将岸边的一切都淹没,吞噬,谁都无法逃脱它的力量。
何况是岸边上, 一块可怜无助的菠萝包,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菠萝包。
菠萝包最外层的表皮剥落, 揉碎,不知散落到了哪里, 它变得袒露。
它静静躺在那, 任潮水覆盖它,侵蚀它, 但这潮水太过汹涌,如果它会发出声音就好了,它一定会轻吟, 或者向潮水求饶, 亦或是, 祈祷这一切能够进行得再快一点。
但这终究是一场臆想。
潮水漫上来,怎会轻易退潮潮涨潮落,有时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
它反抗不了, 只能承受浪潮对她的冲刷,这更像是一场折磨,它形容不出,如果不是,它怎么会动不了。
等潮水稍退了一些, 它又有些渴求, 怀念温柔的潮水在它身上的感觉,它开始寻找它。
它并不知道,潮水是在为了更猛烈的巨浪而蓄力, 它凝视着这块可口的小面包,开始品尝它最美味的地方。
一浪盖过一浪。
猛烈地拍打,汹涌地撞击。
小面包开始后悔,它怎么能轻易被人类带走,甚至为了逃跑故意遗落在岸边,否则它怎么会落到这夜潮里,被浪潮全方位掌控。
它快要失去神志,它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如果潮水有形质就好了,它要攀附住它,它不喜欢这种意识不受控的感觉,也幸好它不会开口说话,否则它一定会呜咽出声,在一层又一层的浪潮中嘤咛。
黑夜太危险了,它开始祈祷夜晚快点过去,它意识到这不太现实,又开始请求潮水快些退潮。
这只会激起潮水更猛烈的拍打,将它翻来覆去。
正是潮水汹涌的时候,小面包翻了过去,背对着它,这更让它痴迷,你怎么能指望一片潮水拥有什么理智,它今夜只想索取,不断地索取,品尝小面包的美味。
因为不曾品尝过,这味道格外令它迷恋。
退潮的时候,小面包已经精疲力尽了,它无力地瘫软在岸边上,想着明天被太阳烤干算了。
然而可怜的小面包并不知道,退去的潮水,正在酝酿第二波更汹涌的力量
简宁从床上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
要命。
简宁拿起手机,给靳琛发消息。
jane
没过多久,靳琛回她醒了
看他这个若无其事的样子,简宁就生气。
主要是生气,他居然又哄她上床,又那么那么反正她累死了。
她红了耳根,把屏幕按得噼里啪啦。
jane是啊,我哪能跟你比,累的又不是你。
她的消息发出去,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
简宁没得到回应,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更生气了。
好家伙,哄你上床的时候管你叫小甜甜,下了床就喊你牛夫人,十足的两幅面孔。
谁才是真正的双面娇娃什么,是她的便宜老公啊
简宁起来洗漱,等忙完之后再摸手机,看到靳琛回了消息。
靳琛记得吃饭。
什么叫豪门联姻,虚假夫妻,她算是体会了个彻底。
简宁坐到梳妆台前,拿起靳琛昨晚送她的宝格丽手镯,试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皮肤白,戴银色也贵气,尤其珠宝精美,怎么看都好看。
简宁心头的火,在闪亮的珠宝面前,一点点熄灭了。
她生什么气呢有什么气好生是珠宝不好看还是皮草不好穿
免于被简家扫地出门的下场,不全都得益于这场联姻吗,没有便宜老公没关系,但是失去豪门生活,不行。
大概是从小就处在豪门圈子,她母亲带她沾染了太多浮华声色的缘故,简宁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
有些人奋斗,是为了到达罗马,而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
她自小在简家过得还算可以,曾经她也想过要靠自己的双手赚钱,然而在美国留学那几年,她见了太多太多的有钱人,已经有钱到令她麻木。
要么是来自什么西欧小国的高官子女,要么是出身什么阿拉伯王室,夸张到超出普通人想象,随便一个身家财富都令普通人咋舌,她奋斗有什么用她的奋斗根本撑不起她过想要的生活。
简宁早就躺平了,她就是肤浅,喜欢收集那些珍贵的,漂亮的东西,她毫无斗志,也不想失去。
当初她妈妈离开简家,她那时就在茫然,她能往哪里走呢,又该怎样谋生呢难道她真的就与那些闪耀的珠宝,首饰无缘,再也不能购买高定,收集限量款包包了吗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靳琛可不就是她的金大腿,她的甲方爸爸。
所以她不应该对靳琛赌气,她应该拿出对待甲方的态度。
没错,她不是在联姻,她是在上班。
她不应该对甲方爸爸发脾气,太不成熟了。
一个合格的职场人,就应该像春风一般对待自己的爸爸。
是她不孝了。
思及此,简宁用戴了手镯的手拿起手机,换了个甜甜的口吻回复。
jane知道啦谢谢老公关心,你也要好好吃饭呀
另一边,靳琛收到消息,明明是文字回复,却好像收到了语音一样,看见她的文字,脑子里就已经自动播放声音了。
洗脑,又在洗脑。
他想不到怎么会有人的情绪能够如此瞬息万变,时而亮起獠牙,时而又乖巧贴心,像谜一样。
不过他还没有那个解谜的兴趣,看一眼就关了手机。
正是午休时间,助理葛年跟着靳琛去公司食堂。
葛年“靳总,简光启上午又打了几个电话,希望公司能继续拨款给他。”
“不急。”靳琛理了理袖口,“让他慢慢熬。”
葛年有些不忍“他一直在说,下面的工人还在等他结工资,他说他没关系,就怕下面那些工人等不了”
“道德绑架,是吗”靳琛冷笑一声,“结不出工资,是他自己的事,他这么想给工人结工资,怎么不去卖房卖车”
葛年醒过神来,惭愧地低下头,说“靳总说得对。”
靳琛又没接他的电话,简光启背着手,在家里走来走去。
公司不能去,去了也是糟心,那些工人已经开始堵公司了,不知怎么记住的他的车牌号,看见他的车就围住要钱。
他也知道,靳琛不接他电话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他简光启难堪。当初他的事情做的不地道,明知道某块地皮是坑,还拉靳家合伙,最后他抽身而退,把靳家搭了进去。
最后害得靳家大出了血,房产,车子,值钱的东西几乎都卖光了,就剩下一座大庄园和常住的房子,才勉强周转过来。
如今风水轮流转,霉运轮到他了。
简光启想骂娘,又没那个底气去骂,只能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金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说“真不知道二小姐嫁过去是干什么的,先生焦头烂额,她也不说分担分担,这要是大小姐嫁过去,一准帮您解决了。”
简光启正在气头上,语气就不太好“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小夕不是没嫁过去吗上次那件事也没办成,赔了夫人又折兵。”
简夕从房间出来,在二楼扶着栏杆,对一楼的简光启说“爸爸,我一月份想去比利时参加一个小提琴比赛。”
简光启抬起头,板着的脸一秒笑容满面“好,我女儿想去就去。”
简夕开心地欢呼,随后又说“爸爸,那我还想再买一把小提琴。”
简光启笑不出来了“你不是都已经有很多小提琴了”
“那怎么能一样不同的琴演奏的效果也不一样,我想换个更好的,这样比赛才能拿奖回来。我不想一直待在现在的交响乐团,我想多拿奖,加入国际的乐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