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战斗尚未开始。

起码在格戎认知里是这样的。

直至血珠飞溅至眼前时, 他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

细碎的白色光柱断断续续透过他的身体，痛感尚未传达，死亡的恐惧就已经笼罩。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在最粗的光柱捅穿心脏前，用尽全力堪堪避开。

霎时间狂风大作。

“咔”

玻璃碎开, 向外爆裂, 从高空跌落向地面。

“哗啦”

房间内目之所及的东西全被搅碎, 碎末残渣混着被吹开的血液高速旋转, 有的溅到墙上, 留下长长一条痕迹，随即连墙皮都被风刮出了深深凹痕。

“咳是你。”

咳出大口鲜血, 格戎握着白骷髅手杖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原本纯白的骷髅此刻也被他手上的血液染红。

白湮一击未能得手, 格戎身负重伤。

两人不约而同的快速拉开距离，站在房间的对角。

“反应不错，战斗本能吗”白湮歪着头, 嘴角高高勾起, 看向格戎的表情充满戏谑。

“今天下午也是你”格戎几乎是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下午魇到他的就是面前这个人。

再次咳出一大口鲜血过后, 他勉强站直身子，正面看向对方，伸手捋了一把头发，金色发丝和血液黏连在一起。

“咳你也没那么强嘛”

是的, 没有那么强。

白湮闻言，高扬的嘴角染上一抹冷意, 看向自己的左手。

凸起的腕骨以上没有手，风切割过后，露出整齐的横截面, 白骨肌腱筋膜一目了然，血管正在不住向外喷洒鲜血。

而刚刚被斩断的手掌早已被风搅成肉糜。

受到规则限制的人类之躯，脆弱的让这个新生分身感到疑惑。

他皱眉，不悦的盯着手腕截面，下一刻，白骨生出，筋肉蔓延，一只新的手快速构建出来，看起来跟以往似乎没什么区别。

转了转刚刚修复好的左手手腕，白湮也没了再戏弄格戎的心思。

“我改变主意了，杂碎。”猩红眼眸紧盯着面前金发碧眼的人。

本来想给格戎一个痛快，却在被人揭穿拥有脆弱人类躯体后恼羞成怒。

“笑死”

“你以为我会怕”

格戎丝毫不惧，死死抓住手杖，身前的风盾旋转，有了风力加成后，他的移动速度更上一层。

“嘭”

“嘭嘭”

碎石落下，白湮侧身闪过连发风刃，白色光柱从他背后的探出，射向对面。

整个浮生会大楼顶端成了战场，顶楼摇摇欲坠。

拍卖会大楼距离浮生会总部并不远，中间隔着几条热闹街道。

顶楼玻璃落下的时候，樊舟和邢嘉在等新出锅的烧麦，黑棺也跟着一旁围观着人类食物制作过程，嘈杂吵闹声中，侍雨川站在烧麦摊隔壁，盯着面前卖糖果的nc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选了比较近的小道，两旁都是商贩再贩卖各种食物，无妄城为了给玩家最舒适的环境，就连小吃街都模拟了出来。

反正浮生会总部近在眼前，三人都不急，干脆稍微闲逛一下。

摊位上，绿色的红色的紫色的，各种口味齐全的水果糖被放在透明袋子里，包装精美，散发着甜腻果香，令人食指大动。

像是看出他的拘束，卖糖果的nc主动伸出橄榄枝。

“先生是想要买给情人吗”

玩家死亡率极高，所以大部分人放纵自己，就算喜欢也多是在维持情人关系。毕竟没人想要前一天结婚后一天丧偶，不投入那么多，就不会受到伤害。

侍雨川一愣，急忙否认，“啊不是是弟弟。”

“哦哦，没事的这个送给小孩子的话，他会更喜欢呢”nc热情洋溢地推销着，完全不在意客户是买给人吃还是狗吃。

见一旁等饭吃的两个人还没过来，侍雨川心一横，干脆接过老板给的袋子，开始挑选了起来。

“这个是草莓味的人气超高呢”

“这个是橘子味的，这个是葡萄的先生您好会挑呢”nc看这个客户选东西不看价格，不遗余力推销起来，企图冲一下业绩。

侍雨川越选越上头，总觉得白湮应该什么口味都没吃过，结账的时候，各色晶莹糖果将包装袋撑的鼓鼓囊囊。

糖你怎么买这么多系统疑惑，它清楚侍雨川早就不用进食。

“川哥你买这个干吗”邢嘉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摊位，卖的确实是普通人类食物不是什么生化武器。

侍雨川一顿，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他犹豫着要怎么跟队友解释。

“哇哦”樊舟则是直接伸手，抓了一大把试吃的糖豆塞到了嘴里。

“唔味道不错”

“体积小，易携带，可快速人体所需能量，实用价值极高，如果副本里有小朋友的话，套话用起来会很方便。”

“好东西，一会包好，带到副本里很有必要”

樊舟掰着手指头数着，忍不住赞叹。无妄城所有的东西都要用鎏金纸包裹才能带入副本，这种小糖块占地小非常实用，侍雨川在他眼里那就是绝世大聪明，不会做无用功的。

“不愧是川哥，深思远虑”邢嘉听完分析，彻底服了。

啊原来是这样吗系统惊叹，感觉到一阵莫名自豪。

看这就是它的宿主集力量美貌智慧于一身

不过咱们拿到下个副本的提示了吗还是说你有什么目标了它这里还什么消息都没接到呢。

“”侍雨川拎着袋子，站在原地。

糖是给白湮买的这回事已经说不出口了

“话说你们总部楼顶的玻璃碎了，真的没问题吗”邢嘉大嚼着美味，仰头看着不断下落的杂物。

浮生会总部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楼下了，只有几队人马匆匆进入。

“嗯没事啊”樊舟对此不以为意，一脸无所谓。

“我们会长这个人就是傻逼了点，疯了一点，其实人还蛮好的啦。”

邢嘉“”在亲眼目睹了格戎杀人不眨眼后，他可不觉得这人还好。

樊舟看着楼顶摇摇头“麻了，估计顶楼又要重修，也不知道格戎又发什么疯，把玻”

话音未落，一阵巨响传来。

“轰”

浮生会总部大楼顶端烟尘弥漫。

等烟尘散去些许，邢嘉指着那边，表情非常奇怪。

“你们总部楼顶塌了。”

“这样也没问题吗”

浮生会总部大楼的顶端，最的两层合为一体，整个楼都矮了一截。

看到樊舟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邢嘉觉得这次大概是有问题了。

顾不上其他，几人匆忙向着刚刚塌了顶的大楼赶去。

楼顶废墟下。

格戎喘着粗气，觉得自己快死了。

鲜血从头顶流下，模糊了视野，他挣扎着召出风，掀翻了身上的混凝土石板。

失血过多让他整个人一阵发昏，靠着手杖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再次吐了一口血出来，肋骨断了好几根，呼吸都痛，他没能说出什么话，只是静静看着站在对面的人。

刚刚如果不是他削断了承重柱，现在可能已经被白色光柱戳成筛子了。

虽然白湮比起格戎的惨状要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脆弱的人类躯体在刚刚的坍塌中几乎被砸碎，到现在右腿还没修复完全。

“你没有第二次逃生的机会了”

他们的上方已经是天空，格戎也没有机会再次借助外力。

“嗬你你在发泄着什么”忍着剧痛，格戎询问道。

他最开始没有把白湮放在眼中，什么噩梦不详，这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你喜欢他。”

没有说出名字，但两人心里清楚得很。

“你在嫉妒我哈哈哈哈咳咳”

“哈哈哈你你嫉妒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他”

格戎笑的好大声，顾不上疼痛和眩晕，他几乎是恶劣的说出了白湮针对他的理由。

“什么哥哥，笑死咳笑死人了”

疯子的思维大都相似，格戎突然就想明白了。

明明在站台相见时，明里暗里喜欢侍雨川的人并不在少数，而这些或隐晦或正大光明的窥探中，只有他直白的向对方发出了邀请，正面表达了爱意。

剩下所有人不是在观望就是在小心翼翼蹲守。

白湮从最初见面时就笑着的脸终于跨了下来。

虚虚站着的格戎见状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擦了下嘴角，把刚刚说话时溢上来的血吐出来，顶着痛苦继续说道。

“啊哈哈哈你们草傻逼”

“我追求他是因为打不过咳”

所以他才会精心装扮自己，像只求偶的雄兽展示自己。

许是说话太累，格戎自暴自弃坐到地上，紧握着白骷髅的手也松开了，他心里清楚，对面的男人要杀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还不如躺平。

人之将死，说话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我要是，能打得过他我还追”他嗤笑了一下。

“我喜欢的我会伸手去拿。”

“如果我更强一些，他现在早就躺在我的床上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爱上我。”

“哪怕只是身体。”

说完，格戎像是丧失了全部力量，仰躺到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是他一贯的行事方式。

等了许久也没能等来致命一击，格戎又支棱着坐起来。

“淦，你他妈快点动手，老子肋骨好痛。”

愿赌服输，技不如人被杀死，这也是格戎默认的规则。

白发红眼的男人伫立在那里没有再向前一步，反而蹙眉思考着什么

格戎的话让白湮大为震撼。

他从没想过还有这条路可以走，简直就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巨大信息量把他冲的有些不知所措。

白湮走过去，蹲在格戎身边，疑惑地问“用不了多久，他会爱上我吗”

“”格戎以为这人要杀他，结果走过来竟然是为了认证这句话。

“会”他咬着牙，说出带着血沫的字眼。

“人类很复杂。”白湮的声音平静极了。

“你懂得很多，如果你现在放弃对他的想法，那么我愿意让你死的更痛快一点。”

拥有躯体尚且不到一天的新生神祇第一次发现，原来追求的方法并不都是依靠着本能，还可以有其他更便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