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霜说不去, 秦妈妈便去回绝。她也觉得那位刕宝清公子有些过了他是什么人啦,就敢如此这般的请她家主子去帮扶。
真是不知所谓。
能救他,给些银子, 就已经够可以了。
秦妈妈就对那小丫鬟道“我们家主子如今没时间,你们若是遭了欺负, 便去找官府”
那小丫鬟便砰的一下跪下, 道“这位妈妈,求求您,我们家公子被人诬陷偷银子,他也不肯解释那银子是夫人给的,只咬着牙不说话,戏班子里的规矩,偷人钱财是要被赶出去的”
她抹抹眼泪水, 呜咽道“可那银子别人不知道,奴婢却是听公子说过一嘴的, 知晓是夫人赏赐的, 便想请夫人派个人过去,也好还我们家公子一个清白。”
秦妈妈就皱起眉头, 她深觉这话里面着实是有些不对劲。
她不解道“你家公子为什么不肯说是我家夫人给的呢”
路见不平, 给点银子,有何可不好说的
丫鬟眼泪水掉的更加厉害了, 道“您有所不知, 我们家公子新来戏班,又唱的好,得贵人赏识,便被人嫉妒,说他, 说他被深宅妇人养了,这银子也是养他之人给的,若是我家公子说出来是夫人给的,准是要招来口舌,便不肯连累夫人。”
秦妈妈“”
这不是蠢么
本是没有什么的事情,被他们这般一弄,便好像多了另外一种意味。她家主子不过是好心救个人,倒是救出个灾来。
秦妈妈很不高兴,且此种小事,根本不用折霜亲自出手,她老人家就能解决。
便派了人去官府,道“如此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我们在官府那里也是报了案的,你们家公子几次招了小人,也该报官了。”
她道“行得正,坐的端,若是救人和被救都要被说道,那我们便也要掀了你们家的戏班子看看,哪里来的人,敢这般嚣张。”
小丫鬟迟疑几瞬,也不敢再说,便急急的回去了。
刕宝清被关在柴房里面,听见小丫鬟说的话,瞬间没了主意这位夫人,怎么行事格外的怪异,不按照常理来。
不是说救下他,就说明她已经有些许心动了吗那今日再救下他,救他出戏班子,养在外面,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他摸摸自己的脸,产生了自我怀疑他这张脸,难道还不吸引人吗
他只好让小丫鬟去请主子来。
刕宝清和族里的几个人当初从山林里面逃出来之后,便被人买了去,细细的调教。他的主子承诺他,只要他办成了事情,他们就会帮他杀掉一个人。
刕宝清想到自己全家被杀,便恨的牙痒痒。他狠狠的用手在地上锤了一锤,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完成任务,请主人帮他杀掉刕晴牙。
只要能报仇,他什么都可以付出。
破旧的巷子里面,少年端着一盘红烧肉,敲开了一扇门。
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妇人露出来,见是他,又将门给关上。
少年也不走,轻轻的又扣了扣门,小声的道“柳柳妹妹,今日我家做红烧肉,便给你端了一盘来,我给你放门口了,你记得拿。”
柳柳手指掐着手心肉,不愿意自己这副模样去见外面的人,却最终还是开了门。
“进来吧。”
少年便进了屋子。
他叫白旭光,跟柳柳一起长大,自小便欢喜柳柳,当初失去过,如今再相见,自是想再续前缘。
他不介意柳柳的过去,这半月来细细的照料着,家里有什么都给她送,家中母亲有所不愿,不过却也怜惜柳柳如今的境遇,道“多送些肉过去的,人这一辈子,哪里能不犯错呢只要她知道错了,肯继续安稳过日子,我也是同意的。”
白旭光很欢喜。
但柳柳不愿意。
她说“旭光阿兄,我生来想要往高处爬,你即便是做好皇商,却还是个商人,被人所瞧不起,我不愿意。我的野心大,跟你一块,反而害了你。”
柳柳坚定的摇头,“且我将你看做阿兄,并无男女之情,你还是找一个爱慕你的女子过日子,这般才好。”
她并非没有心,只是心里容不下那片巷子了。
她迫切的想要离开那个地方,成为高贵的人。
白旭光闻言沉默了很久,最终隔着衣裳拍了拍柳柳的手,“若是有一天,你后悔了,我还在,便回来找我吧。”
柳柳做了人的外室。巷子里面有人谈论此事,深感不耻,白旭光心里难过,却突然家里做生意出了事情,父亲赔了银子,他们家也不得不离开变卖了家宅,然后租赁在这里,做些小生意,维持家计。
谁知道竟然还能遇见柳柳。白旭光没有管柳柳的过去,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的心思,她的傲气,他都知道。
他有时候想,他可能都做不到她这般的决然。
“你有什么事情,便都可以叫我过来帮忙,不用这般的避讳我”白旭光紧张的道“我也不是那种趁人之威的,你若是依旧不喜欢我,便可以将我当做兄长就好,兄长么,对妹妹好是应该的。”
柳柳低头,再摇头,“我自己的父母兄长姐妹都走了,你当不了。”
她回来才知道,文远侯一家是真的狠毒,竟然直接将她的父母兄弟都赶走了,听闻去了蛮荒之地,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她的母亲身子弱,大冬日的长途跋涉,不知道有没有病发,父亲的腰伤好了没有
她刚开始回来的时候,不敢去找父母兄弟,就是怕给他们惹麻烦,苦苦的支撑去找陆远之小厮,想着即便是忍着恨,也要将陆远之哄回来,只要能抓住陆远之,她就能再次穿着华服,住在侯门大院里面。
但陆远之没有见她,给她租的小院如此破烂,她的父母兄弟还被牵连了。
她从那时候起,心里就恨极了陆家人和折霜,又等了半个月,眼看陆远之给的银子没了,她心里越发的不耐。
她对白旭光心存感激,但是她以前不愿意跟着他做个泥土里面打滚的,如今也不愿意。
她即便是山穷水尽,也不会屈服。
她再次给陆远之送去了信件。信中没有说自己的苦楚,只是再次告诉陆远之,她很想他。
“最近梦里总是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那时候就想,即便是做个见不得人的外室,我也是愿意的。”
“可人心怎么能满足,有了你的孩子后,我又想,能跟你一起白头偕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娶妻,生子,那该多好”
“如今,我已经没有孩子了,我不求能跟你回去,只求能跟你一起白头偕老。陆郎,我感觉自己要死了,你再不来,怕是看不见我了。”
陆远之接到信的时候,心就软了,但依旧不敢开口求陆夫人让他出去,又过了几天,他接到了一张染血的帕子。上面写了六个字病弱身,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