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土匪,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整日花点小银子,喝个小酒吃个小肉,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不逍遥吗”宋幼珺急道。
“媳妇孩子”山匪突然大笑起来,模样十分夸张,笑声传的很远,把宋言宁吓得不轻,以为这个人疯了。
“早死了”他说,“我媳妇在发洪灾的时候就淹死了,我抱着儿子求医,跑了四五座城,全都紧闭城门,我硬生生看着儿子断气。”
这话像一把利剑,狠狠钉在宋幼珺的心尖上,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宋幼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是情绪平复了很多,她平静道,“那些治国之事与你身边的这个孩子无关,你不能因此就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
“怎么无关宋氏一族都该死”山匪大吼道,“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治国无方,闭着眼睛处理朝政,但凡他将眼睛睁开一点,又岂会看不见饱受苦难的百姓们宋氏不倒,南珑便永无宁日”
“胡说我父皇才不是那样的人”宋言宁尖叫出声,愤怒的红了眼眶,喊道,“你简直就是在颠倒黑白”
“我颠倒黑白”山匪冷笑,“你可曾走出这京城去外面看一眼”
宋言宁梗着脖子与他争执,“父皇勤勉治国,心怀天下,绝不是你说的那种”
他横眉瞪眼,模样凶得很,若不是被绑了双手,只怕要扑上去与山匪厮打在一起。
宋幼珺在下面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宋言宁那句话激怒了山匪,往他脖子上划拉一刀。
她连忙喝止,“宋六六,闭上嘴”
宋言宁有了前几次的教训,一听这话就条件反射的闭上了嘴,红着眼睛看宋幼珺。
她对山匪道,“你口口声声说宋氏的过错,你可曾想过,你手里那把刀结束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
“都是该死之人罢了。”山匪冷哼一声。
“是,有些人是该死,可你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的吗你参与这场行刺计划,可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侍卫婢女,误杀了多少来图个热闹的百姓,毁了多少家庭,你还觉得你做的是对的”宋幼珺一声声的质问,将山匪逼问得愣住了。
“溪山的洪水害无数人流离失所,这是天灾。城门紧闭驱赶难民是人祸,这些都与宋六六无关,你为什么要用他的性命来抵天灾人祸”
这其实是一种偷换概念的说法,目的就是让山匪的思绪绕进去,将宋言宁与天灾人祸划上不对等,如此,才能劝说他放了宋言宁。
山匪一时间沉默了,不知在沉思什么。
宋幼珺乘胜追击,“宋六六没有害过任何人,杀他一人也不足以平南珑,你放了他吧。”
周围一时间变得无比寂静。
宋霁的神情一直未曾放松过,眉头紧锁的盯着宋言宁。
姜沂川眉眼淡无波澜,视线轻飘飘在山匪和宋幼珺之间徘徊。
短暂的安静过后,山匪突然咧嘴笑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说动我吧婧安公主口才不错,只是父债子偿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他的刀尖就抵着宋言宁的脖子,轻轻用力就能刺进去,“你父皇做下的孽,你先替他还了,下辈子别托生在宋家就是了。”
宋言宁仿佛吓得哭了出来,却还是说道,“我觉得宋姓好听,下辈子我还要姓宋。”
宋幼珺死死的盯着宋言宁侧颈的刀尖,急得脱口喊道,“等等”
肯定还有办法的,肯定还有办法救宋言宁
但是她毫无头绪。这山匪是个不要命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肆无忌惮,没有软肋。
威逼利诱都没用了。
他要杀宋言宁,只在一个念头。
宋幼珺急得焦头烂额,只想着先稳住这喜怒无常的山匪。
姜沂川眸光一沉,对身旁人伸出手,“弓箭。”
侍卫极快的递上一柄长弓,他搭箭拉弓,动作一气呵成。
山匪看见了,轻蔑的笑了笑,转头对宋言宁道,“你看,下面有个人搭了弓箭,要救你呢。”
宋言宁根本无心跟他交流。
“你猜是他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山匪继续问。
宋言宁这才朝那个方向看去,一见是姜沂川,他立即吓得魂飞魄散,哭道,“这个人跟我有过节,他搭弓肯定是要射我的”
“从前只有你们皇室的人掌控别人生死,如今我也来掌控一回。”山匪说道,“若是那一箭射中了我,那我便砍下你的两只手,留你一条命,若是没射中,那我就带着你的脑袋去见我媳妇儿孩子,如何”
“不如何,最好一箭射死你。”宋言宁开口便是诅咒。
“这种距离,那毛头小子不可能一箭杀了我。”山匪颇是自傲。
宋言宁便朝着姜沂川大声哭喊,“姜沂川,虽然平日里你射箭技术一般,但是我真的求你这次射准点,我的命可在你手上了啊”
宋幼珺听闻回头一看,就见姜沂川拉满了弓,露出缠了白布的手腕。
他眼眸无比专注,动作定格。
宋幼珺紧张起来,想走到他身边,刚抬腿就听见宋言宁的喊声第二次传来,“姜沂川你还是别射中了,我仔细想了想,如果双手被砍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还不如”
话喊到一半,宋幼珺看见姜沂川目光一凝,松手放出了箭,离弦之箭无比迅速,带起一缕微风。
宋言宁还大张着嘴巴喊话,忽然就感觉热流喷洒在脸上,有些洒进了嘴巴里,难以形容的血腥味在鼻尖漫延。
箭射中脖子的时候只是一个瞬间,宋言宁近距离目睹了这个瞬间的发生,上一刻还在嘲笑他的山匪,下一刻一支箭刺透了脖子,他抽搐着翻在地上。
死得非常迅速,几乎来不及让人反应,面前这个山匪就没了呼吸,血喷洒了一地。
宋言宁整个人僵住,鲜红的血迹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溅射的痕迹,非常刺目。
姜沂川将弓换给了旁边的侍卫,说道,“箭不错,很锋利。”
那侍卫完全傻了眼,不知做什么表情。
而后侍卫一拥而上,来到了高处,确认山匪已经死亡,便将尸体合力抬下去。
宋幼珺被人扶着爬到高处来,见宋言宁还站着不动,像是傻掉了一样,忙跑过去抓了抓他的耳朵,“六六,不是把魂儿吓掉了吧”
宋言宁这才有了反应,呆呆的看向她,眼睛里还全是泪花,问道,“皇姐,这一箭是姜沂川发的吗”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宋幼珺其实也有些不赞同的,毕竟这样做太冒险了,完全就是在比箭和刀哪个更快。
且箭的准确率要百分之百一击毙命,但凡有一点偏颇让那山匪有一口喘息的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宋言宁。
太冒险了。
好在姜沂川的这一箭,十足漂亮。
宋幼珺害怕这事把宋六六吓傻了,连忙抓着耳朵喊魂,“六六啊六六,回家了。”
宋言宁偏了偏头,疑惑道,“皇姐,你在作何”
“我怕你变得更傻。”宋幼珺诚实的回答。
宋言宁摇摇头,一脸呆滞。
她扬手一个巴掌拍在宋言宁的后脑勺,只听一声脆响,宋言宁的双眸好似一刹那变得有神,他揉了揉眼睛里的泪花,大声哭喊。
“皇姐,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这儿了”
这才有了稍微正常的样子,宋幼珺松了口气,“没事没事,皇姐在呢,身上没受伤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言宁的眼泪和溅在脸上的血混合在一起,再加上他手上的泥巴,整张脸已经花的不能看了。
他摇头说,委屈道,“没有,我被抓之后就单独把我捆在一边,没有人跟我说话。”
宋幼珺拍了拍他的脑袋,“先回去好好洗漱一下,再让大夫检查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宋言宁乖巧应了,往糊的乱七八糟的脸上又抹了一把,这才跟着宋幼珺一同回去。
一番折腾终于落下帷幕,那些被放走的山匪没过多久就被御前侍卫全部抓回,一个没漏。
皇帝对这次与山匪谈判仍没有任何态度,想来是在着手调查究竟谁是这场计划的幕后黑手,不想理会这些小事。
剩下的一些琐碎,她就不知道了。
宋幼珺回去之后就倒在床榻上,休息半个时辰,感觉肚子饿了,命下人准备膳食,打算跟宋六六吃一顿。
宋幼珺站在自己院子前,盯着巨大的树冠看,风一吹树叶就哗哗作响,声音极其治愈。
余光一瞥,看见宋言宁从门前路过,她开门招手,“六六,来吃饭。”
宋言宁洗的干干净净,遥遥冲她摆手,“皇姐,我不吃。”
“你干嘛去”难得被拒绝,宋幼珺惊奇道。
居然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宋言宁拒绝她,确实稀奇。
“我要去看看川哥。”宋言宁乐呵呵道。
“吃完再去呗。”宋幼珺撇撇嘴,“皇姐会给你准备吃的,川哥可不会。”
“不吃了不吃了。”他一边走一边摆手。
宋幼珺气得一把摔上门,不吃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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