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猜灯谜(1 / 2)

宋言宁被楚旭好一顿教训, 还罚抄了那句话二十遍,整个早课他忙得飞起。

既要抄写那句“交浅而言深,是忠也”, 又要抄写姜沂川给他的作业, 恨不得长出两只手一般。

杜夫子对学生的字要求是比较高的,所以即便是平日里不受约束,十分懒散的宋言宁,也不敢胡乱写杜夫子留的作业, 即便是他字写得一般,也会一笔一划的去写, 尽量把字写得工整。

但是这样既费时又费精力, 导致一整个早课不停忙碌下来, 宋言宁趴在桌子上有些虚脱了, 趴在桌子上睡觉。

宋幼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去吃点东西吗”

宋言宁拖着长腔,“我不吃了,我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见他吃过了,宋幼珺也不勉强, 刚起身谭铮就凑了上来吗, “岁岁, 一起吃吧。”

谭芙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噘着嘴道, “哥,婧安公主这般尊贵,岂是我们能随便同桌用饭的”

宋幼珺听后微微点了点头,接话道,“确实。”

谭铮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瞥了谭芙一眼。

宋幼珺懒得在意这些,就对正收拾桌子的荆明溪招手道,“小溪,我们一起吃饭去。”

荆明溪突然被点名,惊讶的抬头,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只道,“多谢公主抬爱。”

荆明溪是真的有段日子没见到宋幼珺了,上次见面还是她带着宋言宁来侯府门口来接的,自宋幼珺马车被劫失踪之后,两人就没有什么机会见面。

她回宫之后就没去上过早课,祭天大赏荆明溪也因为发高热没能去参加,所以许多日子不见,日前那三两分的熟悉,又生疏了不少。

少年长个子是最快的,就这大半个月没见,宋幼珺就觉得荆明溪长高了些。

他还是一副腼腆模样,坐在对面安安静静的吃东西,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宋幼珺也不会主动去找话题,只是在这悦文殿里,她能说话交流的人并不多,以前姜沂川厌恶她,宋霁不搭理她的时候,只有宋言宁是宋幼珺的聊天对象。

再有就是荆明溪了,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思及荆明溪后来会成长为誓死守卫南珑,战斗到最后一口气牺牲的少将军,宋幼珺就忍不住对他想多几分亲近。

两人沉默着吃完饭,宋幼珺便提议道,“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些时间,陪我去荡秋千吧。”

她想趁机跟荆明溪问一些家里的事,总感觉他这闷不吭声的小模样经常受家里人欺负,在荆侯回来之前,她也想力所能及的让荆明溪的生活少点麻烦。

这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她表现得与荆明溪关系很好就可以了,那些人自然而然会忌惮婧安公主的恶名。

荆明溪点头,两人吃完了早饭便往秋千出去,远远就看见有人坐在上面荡。

走近了一看,发现是谭芙,她兄长谭铮站在旁边似乎在跟她说什么。谭芙满脸的不高兴,噘着嘴辩解,腿踢腾着想把秋千荡得更高。

“算了,有人了。”宋幼珺当即放弃。

荆明溪却一下停住脚步,说道,“公主。”

宋幼珺疑惑的回头,“怎么了”

“那秋千”荆明溪像是有些犹豫。

“我总不能去跟那小姑娘抢吧。”宋幼珺无奈的笑了笑,好歹她也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怎么可能跟个十几岁的小孩抢着玩。

荆明溪道,“公主就算不坐,别人也不能坐。”

宋幼珺一听,当下哭笑不得,“我何时这般霸道。”

好吧以前的婧安公主可能是这样霸道的,但是现在的她不同了,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荆明溪却轻轻摇了摇头,抬步朝谭芙走去。他模样倒是一本正经,让宋幼珺满头雾水,也跟着一同过去。

刚一走近,谭芙的视线就移过来,十分不善。

荆明溪站定,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平礼,然后认真说道,“谭郡主,这秋千你不能坐。”

谭芙的表情愣了一下,而后眉间染上怒意,“凭什么”

宋幼珺也没想到,荆明溪看起来那么腼腆的一个人,居然能说出这样坚定的话来,而且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

荆明溪道,“我是为了谭郡主好,这秋千不是谁想坐就坐的。”

“你又是什么人,还敢命令我”谭芙在某种性质上,绝对是跟婧安公主是同一种人,若是宋幼珺没有穿书,说不定这两姑娘还能成为好朋友。

“荆某不敢。”荆明溪低了低头,却仍是道,“只是希望谭郡主能从这秋千上起来。”

谭芙的脸一下子红了,显然是气的,“岂有此理,本小姐今日就是要坐在这个秋千上,你能奈我何”

谭铮低喝了一声,“芙儿,不可胡闹,既然岁岁要坐,就让给她。”

宋幼珺哼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谭郡主好大的脾气呀,我怎么敢跟她抢东西。”

这样三言两句,争锋相对的气氛就在四人之中拉开,很快来往的人都停住脚步,驻足看热闹。

谭芙倒还不敢真的与宋幼珺顶嘴,只是撇了撇嘴道,“婧安公主言重了。”

宋霁却不知道何处出现在几人身后,站在几步远之外,对谭芙说道,“这秋千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坐的,你若是不想惹麻烦,还是起来吧。”

荆明溪如此说法已经够反常的了,没想到就连宋霁也是这么说的,宋幼珺当下觉得奇怪,心说难不成这秋千有什么不成文的说法

比如说坐了秋千就会诸事不顺什么的

为什么她今早坐的时候,姜沂川与宋言宁没跟她说这些

想着,她下意识去搜寻姜沂川的身影,然后就在悦文殿的窗边看见他倚窗而立,仿佛看热闹看正往这边看。

谭芙见到宋霁也这么说,生气的面容上浮现出委屈之色,“皇表哥,为何连你也这般说我难不成我来了这京城,连个秋千都坐不得了吗”

宋霁轻叹一口气,没再说话,转身往悦文殿走去,刚跨进殿门,就与怒气冲冲的宋言宁擦肩而过,他停下脚步回头看。

宋言宁还带着一脸的睡意,但眉头紧皱,嘴角下沉,是标准的生气模样,但他左半边脸有睡觉压出的红印,让他那张生气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他大步走出来,在秋千旁停下,指着谭芙,张口第一句语气就非常冲,“你给我起开”

宋言宁的怒气来得十分突然,且一脸凶相,把谭芙给吓住了。

“六六,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宋幼珺走到他边上,用手揉了揉他脸上的红印。

宋言宁摇摇头,再次重复,“我让你起开,听不懂吗”

谭芙气得半死,“我凭什么听你的”

谭铮也有些摸不清楚现状,目光在宋言宁和谭芙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笑着说道,“六六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芙儿只是想坐着玩一会儿,没有恶意的。”

“没有任何误会。”宋言宁扬起下巴,又端出了往日小霸王的模样,“这秋千是皇姐的,只有皇姐能坐,别人没有资格”

宋霁听闻气笑了。

别人确实没有资格,前几日他坐上去玩儿,也被宋言宁赶了起来。

这话说得太霸道了,就连宋幼珺也觉得有些不妥,拉了拉宋言宁的手腕,“算了,不过一个秋千而已。”

宋言宁转头看她,“皇姐若是不喜欢这个秋千,我便拆了它,你不坐,别人也坐不得。”

宋幼珺惊讶,却还是平静着面色问他,“为何呢”

“因为这个秋千是你的。”宋言宁如此说道。

宋幼珺耐着性子,以为是宋言宁往日行凶霸道的本性又出来了,正想着如何给他思想教育时,谭芙却道,“六殿下好霸道的性子,你说是谁的就是谁的,难不成还写了婧安公主的名字”

谁知宋言宁却点头道,“对啊,是写了名字,就在秋千板的底座。”

“啊”宋幼珺彻底迷茫了,宋言宁不会真的为了霸占秋千,在这上面写了名字吧

谭铮一下拧紧了眉,也觉得宋言宁太过咄咄逼人,就让谭芙下来,“看看是不是真如六殿下所言。”

谭芙怒极,从秋千上跳下来,拿着秋千板往上一翻,就见底面用烫金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写着

婧安公主

皇姐专座

这一看就是宋言宁的字体。

谭氏兄妹俩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宋霁见谭芙实在固执,在这时也不得不开口道,“这秋千是六六专门为皇姐扎的,所以除了皇姐,他不允许任何人坐。”

宋霁和荆明溪的想法一样,并不想说这是宋言宁扎的秋千。先前宋六六在悦文殿种了颗花树也是如此,不允许任何人摘花,结果因为别人摘花起了很大的争执,此事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当下就重重责骂宋六六玩物丧志,不思进取。

最后花树也拔了,他郁郁寡欢许久。

宋幼珺这下彻底震惊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宋言宁。

这个小少年此时一脸倔强,眉头快要皱成一条,生气的盯着谭芙,所有表情都表现在脸上。

她还以为是宋言宁又耍以往的霸道性子,却没想到这个秋千竟然是他扎在这里的,还是为她所做。

谭芙这下彻底无言了,瞬间变成理亏的一方。

确实如此,若是宋言宁只是无理取闹也就罢了,但这秋千的创造者是他,他自然有资格说谁可以坐谁不能坐。

谭芙又生气又委屈,眼睛里泛起泪花,大步离开了。谭铮却顾及礼节,向宋言宁不痛不痒的道了歉,然后去追妹妹。

宋言宁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转头就对宋幼珺扬起笑脸,“皇姐,你来坐,我推你。”

她呆呆的坐上去,宋言宁打了个哈欠,就轻轻的推起来。

“为什么想着给我做个秋千”她侧过半个头问。

宋言宁的声音忽近忽远,却意外的清晰,“就是想做,没有为什么。”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有皇姐能坐,别人都不行。”

宋幼珺没再说话,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一直觉得宋言宁只是被宠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教。

但是有一点不是的,他对婧安公主的爱是非常纯粹和完整的,也是独一无二的,无需别人教。

宋幼珺好像打心底里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一直以来她对宋言宁的感情都是有所保留的,更多的是以一个老师的视角去看待,总想将他身上的那些劣性慢慢改掉,力所能及的将如何正确的为人处世交给他。

从没有认真想过,一个姐姐是如何对待弟弟的。

宋言宁是不是也感觉到了皇姐对他的爱减少了呢

这秋千说是宋言宁亲手做的倒也不对,他的宫人也帮了不少忙。前些日子宋言宁惹怒了宋幼珺,连着好几日去尽欢宫都没见到她,于是便想着在悦文殿做个秋千给她玩,但是没想到她一直不来上早课,无奈之下这秋千就一直搁置在这儿。

后来他买了只小黑猪送给了她。

所以今日一早看到宋幼珺坐在这秋千上慢悠悠的荡着,他比谁都开心。

此前也有人不知这秋千什么来历,坐上去玩,都被宋言宁蹦着跳着给怒骂一顿,就连宋霁坐上去也不行,被宋言宁噘着嘴赶下来的。

他还像个土匪头子一样嘱咐荆明溪,若是再看见有人坐在这秋千上,就立即让人起来,若是那人不从,荆明溪就要化身为报信小弟,第一时间通知宋言宁。

经此一闹,鉴天宫的人几乎都知道六殿下为了婧安公主扎了个秋千的事,也没再出现什么人碰那秋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