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大权在握,又有东西二营支持,眼看无力回天,不少识时务的大臣都改了口风,只有极个别死忠于连氏皇朝的大臣不愿,还嚷嚷着不跟这些见风使舵者同流合污云云。
对付这些冥顽不灵的文臣容易得很,薛煦明直接削了他们的官职,让他们告老还乡。他们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接连削了好几个大臣的官职,余下的都老实了。
薛煦明在众臣的“举荐”下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昌荣,史称昌荣元年,封妻杨氏为后,追封其母薛夫人为孝慈顺仁徽成天育圣至德圣天皇后,广赦天下。
许殊的葬礼颇为隆重,葬礼之后,群臣散去。
薛煦明跪在墓碑前,声音沙哑“娘,对不起,儿回来晚了”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虽然他登上了那个人人向往的宝座,但他却永远地失去了他的母亲。
薛煦州跪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逝者已矣,好好做个贤明之君,莫辜负了娘的期望。”
薛煦明回头望着兄长“你还是要走”
薛煦州接过手里的孩子,轻轻说道“前世我心盲眼盲,害了薛氏一族,导致娘今生殚精竭虑,为保全薛家,牺牲了自己。无论前世今生,我都是薛家的罪人,我下半生最好的归宿便是带着恕儿看守族地,为爹娘抄经念佛,为薛氏一族祈福”
见他意已决,薛煦明没有勉强“大哥,若你有朝一日想通了,便回来帮我。高处不胜寒,我不想做那孤家寡人”
薛煦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会,你还有弟妹,弟妹肚子里的孩子。煦明,多多保重”
他抱起孩子起身,走出墓地,看到陆家人佝偻着背,局促不安地受在外面。瞧见他,马上谄媚地迎了上来“薛将军,这者就是恕儿吧,长得真好看”
“是啊,太像薛将军了。薛将军,这个,你看咱们国公爷已经走了,这家里乱糟糟的,还请薛将军帮忙定夺一二。”
薛煦州冷眼看着他们。陆皇后已死,陆家的靠山倒了,陆国公夫妇和陆瑶也死在了宫里。陆家元气大伤,这些在陵寝外蹲守他,不外乎是为了借着恕儿的关系,跟新皇族攀上关系,重享荣华
可他们何德何能一群靠着女人裙带关系耀武扬威的纨绔罢了
“我即日启程回族地,看守祖先陵墓,诸位若不嫌弃,可跟随薛某一同前往。”薛煦州抱着孩子淡淡地说。
陆家人哑了,谁去那鸟不下蛋的地方啊陆瑶才去半年,回来就那副鬼样子,他们才不要这薛煦州有病吧,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受罪。
薛煦州没管他们,抱着孩子直接走了。
回到府上,薛府较之以往更冷清。崔管家含泪将家具都封存了,秦管事依依不舍地看着薛家这座老宅,似要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记在心头。
薛煦州说“崔管家、秦管事,你二人不必与我一同回族地的。”
秦管事摇头“夫人不在了,这京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呆着也是伤感,不若回族地。”
崔管家也说“是啊,这府里主子都没了,我一个老管家还呆在这里干嘛呢走吧,走吧”
三人带上孩子坐上了一辆简陋的马车,悄悄出了城。
两道透明的身影站在院子的树荫下,静静地看着薛府的大门合上,将一切记忆封存。
薛夫人泪眼婆娑,跪下朝许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谢谢,谢谢你”
改变了薛家的命运,让她的两个儿子各归其所,还替她报了前世之仇,赢得了不少人的爱戴与赞誉。如今提起薛夫人,无论是薛家军还是东西两大营,又或是京城的大官贵族,谁不说一声薛夫人高义,乃是当世女子的楷模
许殊微微一笑“你心愿已了,便去吧”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薛夫人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一道刻板的声音在许殊的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宿主完美完成任务,获得五星好评。宿主将获得三个月的休假,宿主选择休假还是继续下一个任务
许殊浅浅一笑“下一个任务”
天旋地转,许殊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田地上,旁边放着一把镰刀和一个竹筐。
天晴水蓝草绿,风景正好,就是这泥土地凹凸不平,躺在上面太不舒服了。许殊撑着草地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她所处的环境,荒郊野外,身穿粗布衣裳,头无钗饰,只用布巾包住了头,再看双手,老茧厚得跟天天下地干活的老农没什么区别。
就是没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恐怕很糟糕。
哎,先接收剧情吧。
看完了剧情,许殊甚是无语。这次她的身份是一出戏剧红鬃烈马里的女主,其实说是女主,但其遭遇,跟女配一样惨。可女配好歹还干过坏事,她干什么了她就是识人不清,认识了个渣男伪君子,毁了自己一辈子。
这个戏剧后来还经过改变,屡次登上荧幕,不过剧情都是大同小异。就是讲一个王丞相的女儿眼睛不好看上了一个乞丐薛平贵,然后绣球招亲,招了这个乞丐为婿。王丞相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这么个乞丐,想毁约,女主王宝钏为了跟男主在一起,与父三击掌,断绝父女关系嫁给了乞丐。
乞丐后来参军,驯服了红鬃马却被老丈人和二姐夫打压,远征西凉。期间被西凉公主所救,然后娶西凉公主为妻,生了一双儿女,娇妻幼子在怀,还当上了西凉国王,好不得意。
至于老家的王宝钏早忘到爪洼国了。最后还是王宝钏听闻丈夫当上了国王,写了一封血书托人送去给丈夫。薛平贵在得知了原配的消息,返回大唐,与王宝钏相认,然后跟老丈人和二姐夫算十八年前军粮的账,经皇帝劝解,双方说和。但皇帝很快驾崩,王相谋反,要杀薛平贵,薛平贵引来西凉军反擒王丞相,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分封两女为东西二宫,不分大小。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终于苦尽甘来,可惜只当了十八天皇后就撒手人寰了,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然后薛平贵还博了个好名声。
许殊看完就想说,岳不群直呼内行,这一等一的负心汉,伪君子,竟还成了忠义两全之人,让一众中老年大妈大爷百看不厌。
也不知是何人写的本子,搞得王宝钏一家简直是像是给薛仁贵送人头似的。看看,当初若无相府千金相中下嫁,薛如何会去西凉,又如何会当上国王。若无王宝钏那封血书,薛又怎么会回来然后拿下大唐,当上皇帝这简直是现代男频爽文的翻版嘛
虽然这个故事,漏洞百出,逻辑不通,常识性错误极多,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造反打仗当皇帝封皇后太后跟个儿戏一样,但架不住男主光环厉害啊。
尤其是原主苦守寒窑十八载,一无所有,拿什么跟位高权重的男主争
许殊叹了口气,仔细扒拉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然后发现她好巧不巧地穿到了武家坡这出戏里。
此时,薛平贵收到了原主的血书,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许殊仔细回忆了一下剧情。薛平贵收到血书的时候怎么说的,“想不到这十八年她过得这么惨”,“如果我不去找宝钏,我薛平贵岂不成了负心汉”,听听,有一句对妻子的怀念和爱意吗
没有,他回来找原配老婆,就一个目的,怕被人视作负心汉,心里觉得愧疚而已。说到底,他为的是自己的名声,这简直是又当又立的典范。
更绝的是,他回来之后,还故意在武家坡调戏试探原主,想看看她是否忠贞,还问她当初为何改嫁。明明他已经收到了血书,知道原主没改嫁,还先倒打一耙,搞得一副原主认不出他是对不起他的模样。自己都已经另娶,哪来的脸来验证原主是不是忠贞就算原主改嫁了,又哪里对不起他这妥妥的驰名双标嘛
更恶心的是,一会儿他就要来了。
许殊找了一圈,现在挖个陷阱将其活埋也来不及了。至于打嘛,她这副亏空的身体肯定是打不过渣男的。
可要她像原主那样,跟薛平贵哭哭啼啼诉衷肠,然后和好如初,她可办不到。哪怕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也不情愿。
武力强虐渣男是不行了,只能智取。许殊将镰刀放在了一边,然后拿出了藏在身上的剪刀。她也不知道原主身上怎么这么多刀。
哎,这剪刀也不知道用了多久,生锈钝了。许殊走到河边,寻了块石头,磨剪刀。
将剪刀上的锈迹都磨掉后,她将光亮的剪刀藏到了腰间,重新走回地里。
刚蹲下割了两把草,许殊就听到背后似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扭头便看到一个穿着锦衣,头上帽子都镶嵌着宝石,留了一小撇胡子的中年男人在草丛后面。
这穷乡僻壤的,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过来,应就是那负心汉。
她装作吃惊地站了起来,瞪着那厮“谁你是谁”
薛平贵赶紧从草丛里走了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许殊,心里想我一眼就认出了宝钏,她竟不认得我
许殊瞪大眼,她竟然听到了渣男的心声。莫非这是因为她提前知道了剧情的缘故。
总算有个金手指了,许殊心里极为高兴,但面上不显,板着脸戒备地瞪着他“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大嫂,请问武家坡在哪里”薛平贵问道。
许殊淡淡地说“这里就是武家坡”
薛平贵听了脸上挂着油腻的笑说“我就要找武家坡。大嫂不必怕,我是来找人的”
许殊想起剧情,没心思跟他兜圈子,直接略过了一堆杂七杂八的“这里是寒窑,没人,你别找了。”
薛平贵跑过去,抓住许殊的手,笑得自以为帅气,实在色迷迷的油腻得紧“我就是来找寒窑的。这里住了个王宝钏对不对她丈夫薛平贵已经将她卖给我了。”
剧情里,王宝钏自是百般伤心难过。然后薛平贵又一再调戏她,还说了薛平贵的许多坏话,但王宝钏不信,还为丈夫辩驳。
许殊想起来就油腻,她不耐烦跟渣男罗里吧嗦,冷静地看着薛平贵抓住他胳膊的手,淡淡地说“是吗请随我来”
薛平贵脸上当即浮现出震惊之色,心里炸开了锅一样,失望透顶宝钏怎如此对我她就是这样对我忠贞不二的吗
薛平贵失望极了,感觉自己不顾代战劝阻,千里迢迢硬要回来找王宝钏是个笑话。
许殊听到他的心声,不由乐了。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看看原主这副样子,吃了如此多的苦头,他看到妻子的第一面,不是心疼,不是激动地跟妻子相认,反而搞了这么一出试探调戏,还说他很失望,拜托,真正失望绝望的不该是原主吗
原主要能听到他的心声,只怕要气死过去。
当然,原戏剧里,原主也是寻死觅活过的。
许殊装作没看到他骤变的脸色,冷冷地说“我回寒窑收拾好东西便跟你走,你若不放心,就跟我一道去。要嫌弃寒窑简陋,便在这里等等。”
薛平贵当然不能说嫌弃。他恢复了先前那副花花公子的油腻中年大叔模样“我便跟你去看看就是。”
路上,他还试图跟许殊搭话“你这么多年在寒窑生活,可曾后悔”
许殊瞟了他一眼,他想听到什么王宝钏为他苦守寒窑,终日吃糠咽菜
“这么好奇,你莫非想试试顿顿野菜泡水的滋味”
此话一出,薛平贵再不吭声了。初闻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以野菜为食时,他可是尝过的,那滋味甭提了。乞丐摇身一变成国王,天天山珍海味的吃着,哪还吃得惯缺盐少油,寡淡苦涩的野菜。
总算是安静了,许殊悄悄撇嘴。
两人来到寒窑。
寒窑潮湿,里面黑漆漆的,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散发着一股霉味。薛平贵看了真是心里五味杂陈,连带的对王宝钏轻易接受了被卖给的事都没那么介怀了。
他想宝钏这些年过得如此苦,如今吃不了这苦头了,想跟富商离开寒窑,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这是电视剧里没有的台词,从许殊不按常理出牌,一口答应跟他走起,剧情就乱了套,后续出现变动也是正常。不过许殊更感兴趣的是,她现在也能听到渣男的心声,这就有意思了。
她不动声色地进了寒窑,将竹筐和镰刀放下,弯腰做出一副收拾东西的样子。
薛平贵没有进来,还在外面,不知是在谴责王宝钏等了十八年,这几天都不能等得了,还是嫌弃这地方太破。
许殊收拾了一个包袱挎在肩上,然后装作要出来的样子,走到半路,她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哟”
外面的薛平贵闻声,立马跑了进来。
寒窑里面光线暗淡,他又不熟悉地方,只能听声辨人。
好在寒窑不大,他很快就找到了许殊,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许殊嘴角勾起兴味的笑容,她是没事,可他就要有事了。
她装作脚被扭伤的样子,扑进了薛平贵的怀里,趁着薛平贵对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她悄悄摸出藏在腰间的剪刀,用力往他下、三路一扎
啊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受伤,薛平贵痛得一把推开了许殊“你你这毒妇”
许殊倒在地上,双目含泪,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想让我背弃平贵,跟了你这恶人,你做梦我王宝钏生是平贵的人,死是平贵的鬼”
说着,她抄起地上带血的剪刀就要往心口扎。
薛平贵傻眼,心里愧疚不已,是他误会了宝钏。他连忙扑过去,抓住许殊的手“宝钏,宝钏,我就是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