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的宝贝(1 / 2)

奚迟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会落在自己身上。

赵晔坤这个名字,近些年已经离他很遥远了。其实对方也不至于让他视为仇人,一直无法忘怀,只能算是他高中一段时间的噩梦而已。

也许是赵晔坤觉得被抢他了风头,也许是因为高调追求的女生,却在晚会上公然向他表白,赵晔坤开始盯上了他。

莫名丢失的课本,头顶泼下的冷水,砸在他校服衬衫后背的篮球,赵晔坤算是把校园欺凌的常规操作在他身上演示了一整遍。一段时间后,赵晔坤可能因为他漠然无视的态度不符合自己的心理预期,更加变本加厉。

那个时候正值他母亲和继父在筹备结婚,他母亲在离婚后一个人带他,为了让他不比别人过得差,一直拼劲全力工作,升为部门经理后又被调到总部,她的顶头上司很欣赏这种坚韧的品质,两人熟悉之后相爱了。

好巧不巧,他们正是在赵晔坤父亲的公司工作,赵晔坤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之后,开始在学校大肆宣扬他母亲是靠陪睡升职的言论。

那是奚迟第一次跟人打架,两个人都伤得不轻,他还因此失去了保送的名额。

而之后,学校为了平息这场风波,竟然选择让他公开跟赵晔坤道歉,赵晔坤知道后得意洋洋地来威胁他“不好好认错,就等着看你妈失业吧。”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眠,冰凉的空气沁透了他的血管,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过,明天上学的时候带把刀子,在讲台上捅死赵晔坤。

可第二天,他依然只能佯装平静地去道这个歉,到了学校同学却告诉他,赵晔坤上学路上被车撞了,现在正在抢救。

错愕,震惊,绝处逢生,他很难去形容当时的心情。

后来赵晔坤命大被救了回来,也没再来上过学,警察还来奚迟家调查过,认为他们没有嫌疑,事情就渐渐平息下去了。

奚迟再听到赵晔坤的消息时,已经是对方父亲砸钱捧了儿子出道,一部部烂片拍不停,他偶尔在广告里看见赵晔坤,不买对方代言的东西就是了。

但如今看着手术台上陷入生死边缘的赵晔坤,他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奚迟转身走出手术室,站在洗手池前,冰凉的水柱流下浇在他的手臂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如墨的眼睛也在望着他,像在无声地询问。

如果赵晔坤变成他的患者,他能将对方和其他人一视同仁吗他是否该申请换个人做这台手术

继续刷完手,他返回去穿上手术衣,利落地戴好手套,走到手术台前。

“神外,奚迟。”

他简洁地自报家门后,其他人也一秒不浪费,迅速让出病人头侧的位置给他,护士开始准备器械。

手术刀递到手里的一刻,奚迟开始明白,那个问题其实没什么意义。

面对手术巾中央露出来的一片区域,眼前所见就是一块组织,一个器官,一具身体的一部分而已。

刀尖划开头皮,他的心里只剩下如何把这台手术做得完美。

“头皮夹。”

“吸引器。”

“电钻。”

耳边只有他自己冷静的声音,奚迟有条不紊地清除血肿,揭开骨瓣,在肿胀的脑组织里找到嵌顿的部分

脑疝解除的一刻,所有人提着的一口气才算松了一半。

缝上最后一针,奚迟下台时感觉手术衣的后背都被浸透了,因为刚才精神过于集中,现在整个额头有种针扎一样的麻。

赵晔坤的生命危险暂时解除了,被送到了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就在奚迟他们的病区楼上一层。

奚迟也回到了办公室,总住院医师和几个值班护士马上过来问他情况。

“还好你来了”总住院医师感慨道,“刚让我去看的时候我都慌了。”

一个年长些的护士塞给他一杯温水“突然从家里被叫过来的吧喝点水,看这脸色白的。”

“谢谢。”

水里化了糖,喝下去后他感觉整个人好多了,估计是刚才血糖有点低。

“这人值得救么。”一个年轻护士忽然来了一句。

“瞎说什么呢。”年长的护士喝道。

“本来就是,”小护士柳叶眉一拧,“他不是自己在山路飙车找刺激,因为跑车故障才出了车祸吗要是撞到的是别的路人呢而且他还不止一次被爆过猥亵同剧组女演员,因为有个好爹还能蹦跶。这种败类,奚医生还得大晚上来给他做手术,我们还得去icu给他换尿袋擦身体”

“好了,”年长的护士打断她,“这是你穿这身衣服该说的吗,别人刚花了几个小时救人。”

奚迟听着她们辩论,没有说话,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几小时前发给霍言清的消息还没有收到回复。

应该是和队友庆祝去了,他这么想着,却隐隐滋生出一种不安,驱使他拨了个电话过去,听筒中提示关机。

就在此时,“咔”地一声,他们四周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好像是停电了”

医院突然停电极为少见,几个人走出办公室,走廊上也是漆黑一团,只有应急灯的微弱光线照亮。

病房里的病人更加惊慌失措,一时不少病人和家属跑出来,他们只能先忙着安顿病人。

十七楼,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

门口本该在值勤的保安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里面的护士们也都趴在桌前或靠在床边,陷入了深眠。

深邃的黑暗中,只剩下接上了应急电源的各种监护设备,还在亮着光芒,有条不紊地“滴滴”运行着。

最里面的一个宽敞的单间,床上的人刚被从手术室送回来,正毫无意识地躺着,靠全身上下连接的各种管子维持着生命。

“咔嚓”一声,紧闭的门被拧开了。

脚步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来者也没想隐蔽,一步步走到床边,一只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手掀开了淡蓝色的帘子。

“你的命总是这么好。”

低沉的男声响起,冷得像冰的语调在这幅画面里格外诡异,令人后背发凉。

赵晔坤身上缠着各种绷带,双眼紧闭,显然无法作出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