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潜龙院(九)(2 / 2)

“落尘”轻柔地飞起,他将温辰稳稳地护在身前,左手圈着他腰肢,右手搭在其受伤的位置,温水暖木的灵力交缠,愈疗术开始起作用。

“还疼吗”他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显得不真实。

“不太疼,还有,有点”温辰又不会说话了,他在外装得疏离老成,真正与人近距离接触时,不习惯得很。

尤其是,尤其是这样被搂在怀里,好奇怪他想起入夜时候,自己把叶长青给的东西一股脑全扔了,有点心虚,心跳得很厉害,可碍着对方的手就挨着心脏旁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太难为情。

他在这纠结得要死,叶长青那边,神思却早就跑到前世去了。

想当年,他们俩的第一次和平相处,远没有这么简单。

那时,温辰正月上折梅,可是直到山上桃花都谢了,“师徒”二人都没有上过一次正经课。

叶长青自诩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不说别的,就凭他这张脸,上销金窟里挂牌一夜上万金,想搞定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果吃一次闭门羹不行,那就吃两次最多了,三次。

然而,他在温辰这里,翻船了。

这天,叶长青照例来到温辰练剑的地方凌寒峰一处百丈来高的悬崖瀑布之下,看那小鬼表演挥剑断水的绝技。

温辰一身素雅白衣,背对着他,扎一利索的高马尾,站在那水幕之下,将他那把佩剑浮于身前,与水流安静地比对着。

瀑布水声轰鸣,如银河泻落九天,拍到石头上溅起无数碎琼乱玉,在造化的雄奇伟岸之下,那妄图与之相争的少年身影,渺小得像个笑话。

当然了,“笑话”本身不这么想,他只微微偏着头,关注手中引渡的那把灵剑,未几,忽然发难,一线清光铮然窜出,将那重逾万斤的水瀑切成两半

开天辟地一般,灵剑悬于水潭之上,勃发的剑气卡在湍流而下的银浪中间,阻隔出一道丈许长的空隙,硬是将大水分流,从两侧游走,当中剩下一面没有水帘的水帘洞。

“啧,小鬼可以啊,怪不得谁也看不上呢。”叶长青由衷地低叹,心说就这个断水能断过一刻钟的水平,在折梅山,已是很难有人可以望其项背了。

才十四岁就这般修为,这要长大了,不得上天他不甚赞同地挑挑眉,从藏身之处出来,大步走上去,击掌夸奖“哎呀,温公子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叶某佩服,佩服。”

温辰没应声,与断崖瀑布这样暴虐的自然之力相抗,他必须全神贯注,否则,稍微有一点差池,就要功亏一篑。

他不理人,叶长青也不恼,反正都习惯了,近三个月自己已经碰了不知几鼻子灰,具体次数的话,两只手应该数不过来了吧

他一手晃着玄铁扇,一手背在身后边,好整以暇地观赏水帘洞,心里暗暗计时,看这一次小鬼能维持多久。

一刻钟,一刻半钟、二刻钟直到接近半个时辰了,温辰驭剑的手终于颤抖起来,像地动时候难以自持的万物。

哟,不错啊,刚来的时候也就不到一刻钟的耐力,这么快就要突破半个时辰了叶长青眯着眼睛,像精明的收藏家搜刮到上了年代的古董,透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占有欲。

说真的,最初几次,温辰给他甩脸,不服管教不听指导的时候,他是气得要上房来着,所幸都被柳明岸给按回去了。

温辰就这么住在他的凌寒峰上,第一个月叶长青总过去招他,闹得鸡飞狗跳,剑气灵流刷刷地炸,导致今年峰上的梅花歇业格外早;第二个月叶长青驴脾气上来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各干各的,看谁难受;后来事实证明是他自己更难受,于是第三个月上,叶长青每天的必修课之一就是来偷看温辰练功,就在这蔚为壮观的大瀑布前,不厌其烦地看了整整一个月。

期间,他对温辰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看你小鬼能拽几天”,到了中间的“嗯,这小鬼好像确实挺拽”,又到再后来的“此小鬼乃惊才也,能培养其是吾辈之荣幸”,最后到现在的“温姓小鬼是我的,谁抢弄死谁”。

何其可笑。

然而温辰的心态一直比地平线还平,自然不会知道他这蜿蜒曲折的心路历程,此时正游走在和大瀑布对决的终极时刻,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死死坚持。

突然,一面铁扇从左后方向斜刺进来,瞬间打乱他的灵力流,苦苦维系的局面轰然坍塌

温辰一个踉跄,那把悬着的灵剑险些坠入水中,他弓着步稳住身形,而后厉喝一声“寒宵,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