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 这一笔画错了, 应该从这里交叉过去,不是像你这么直来直去的”
“诶诶诶,又偏了, 听话,把你们剑修那直性子收一收,平心静气, 迂回一点”
这是谁在说话
温辰刚从那吃人的旋涡里定下心来, 脑袋迷迷糊糊, 视野也不甚明晰, 就看着身边一个青色的人影微微晃动着, 一边晃动,一边说话。
听声音, 好像挺熟悉的。
“你看啊, 我再示范一遍, 这么简单的符咒,再错了可要打屁股了。”
温辰还兀自迷茫着, 忽听着这人言语间“打屁股”那三个字, 宛如平地一声雷, 炸得他外焦里嫩
这,这不是师尊的声音么
他惊愕难言, 心说自己刚刚不是在潜龙院后面的梅林里待着吗,怎么又和师尊在一起了,他, 他不是被掌门真人叫去忙事情了
随着疑惑越来越大,视野也越来越清晰。
眼前,一只骨肉匀停的手,握着一支专门画符的朱砂笔,在一张空白符纸上描绘,很快,这张符咒就成了。
温辰仔细辨认了下,确定是水系的基础防御法术避水符。
此时,叶长青的声音再次在身畔响起“喏,就这样,你再试试”
“温辰”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朱砂笔,从铺了满桌的空白符纸中抽了一张,开始细细描摹。
意识逐渐归位,五感也跟着回了来,他一边专心致志地画符,一边
等等温辰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
他焦急地想要抬头看一眼,身边人到底是不是叶长青,可不知怎么,现在这副身体却并不听他的话,依然在那垂着头,和一张并不算难的避水符作斗争。
他又尽力挣扎了一会儿,徒然地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夺舍,也不是魂穿,他好像就只不过是偶然路过了这身体,然后一不小心被吸了进去。
意识是自己的,五感却是对方的。
这是什么法术,或者是什么幻境
温辰想了半天,终于是阅历尚浅,没想出来。
然而,他正这么以为着,下一刻,一个奇怪的念头蓦然从心底冒出这朱砂笔可真不好拿,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如寒宵趁手。
朱砂笔很不好拿吗还有,寒宵是什么
他怔愣了许久,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发现,这念头,不是属于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应该属于这个身体的主人了
温辰一想到自己正在和另一个有生命有想法的人共享身体,就觉得不寒而栗,意识刚躁动了片刻,突然想起天,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会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乍一发现这点,温辰立马收束起心神,什么都不想,生怕对方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然后对他不利。
可是
像个木雕泥塑似的,他呆呆地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手里的这张避水符都画完了,原主才张口道“哥,你看这次呢”
哥这是在叫谁
他这疑问并没有持续下去的机会,因为被叫的那位已经接话了“嗯好像好像不是吧才三遍”
“怎么,太慢么。”
“不不不,不慢,相当不慢。”从这急促的语气中,足能听得出说话人十分的惊喜,然后便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这样的悟性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当初阮二胖学这个的时候,墨迹了得有不下三十遍,要不是看她是个姑娘,我差点就控制不住,君子动手不动口了”
“那你刚才还说什么”什么打屁股。
“这不是怕你懈怠,小小地用个激将法么”叶长青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间那种毫无负担的愉快之情,让温辰感到有一点点陌生。
师尊平时说笑归说笑,但好像很少有这般特别朝气蓬勃的感觉,就连不久之前,于惊风被迫给所有人承认自己是熊瞎子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松快。
他精神上,似乎始终有根弦是紧绷着的。
这个特点,通过两三个月的相处,温辰依稀能感觉得到一点点,但再深,就不行了。
所以他有时候会怀疑,这只是自己太过敏感的错觉。
紧接着,温辰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师尊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他怎么没听说过
难道,这是在他上山之前的事情
要是能看一眼身边人现在什么样就好了。
他正这么期待着,这身体就像有感应一样,转过脸去,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冷冷淡淡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捆蚯蚓”
捆蚯蚓又是个没听过的东西。
至此,温辰已经习惯于他们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了,一边放下了纠结,一边通过原主的眼睛,看清了面前这个人。
桃花眼,多情眉,五官比例堪称完美,就连左眼眼梢那点清浅的桃花妆,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可以说不论哪一个细节,都和自己一个时辰前才见过的那个叶长青,一模一样。
这样完全的别无二致,要么是元婴境之后,样貌不会再改变,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年纪就差不多。
温辰彻底茫然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看到了现在的叶长青,话说回来,目下装着自己神魂的这个身体,又是谁呢
“急什么,捆蚯蚓是相当深奥的咒术,对灵力感应的要求非常高,你个才涉猎到避水符的小东西,拿里学得会”眼前的叶长青轻轻一笑,眸中漾着的,是那种专属于他的、恰到好处的揶揄。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到了屋子一角的书架前,开始在上面翻找。
拜他所赐,原主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转动了,正好方便共享感官的温辰看到了屋子里的全景。
香炉、屏风、八仙桌、桌上插着二三枝桃花的青瓷花瓶、还有
北墙上悬挂着的七把长剑一映入眼帘,他就断定,这定是折雪殿藏书廊后面的小书房了。
除了师兄师姐还有自己,师尊还曾经把其他人也带到过这书房中教习过